“什么,留一条?”赤廉一惊,不敢置信,“你竟要断我八条尾巴??”
断他一条,他尚且不愿意,更何况八条?断八尾,即是散尽修为,好比打回原形重头修炼。
这简直...简直是欺人太甚!
“看来赤廉族长是嫌断的太少,留的太多...”白钰摊开手掌,一族黑火于掌心袅燃,他淡漠开口,“族长亦是晓得的,狐狸一旦尾巴尽断,便也活不成了。不过你放心,我这九幽鬼火,最大的优点便是烧得快,一旦沾上,也就是眨眼的功夫...连毛都不剩。”
白钰语气轻巧,神情淡然,仿佛不是在谈论如何烧死一位修得九尾的狐族上仙,而是在谈怎么烧一团垃圾或者一堆落叶,是那般的轻松无谓,教人心惊胆寒。
“白钰!擅自夺取仙人性命,是会遭天罚的,你最好莫要轻举妄动!”
“天罚?”像是听了什么好笑的事,白钰轻蔑地笑了笑,“天?那又算个什么东西?我说有天,才有了天,我说有地,才有了地。若是我高兴,天与地倒个个儿,也是轻而易举。”
此言一出,满座皆惊。
明明是这般不知天高地厚的狂妄之语,但偏偏他说的是如此的理所当然,将这天地藐视了个彻彻底底,没有一丝一毫的敬畏之心。
虽恢复了人身,但人们知道,那只骇人听闻的巨狐...
就在眼前。
赤廉一脸颓然地跌坐在地,绝知今日是逃不过了,一狠心,幻出九条赤红狐尾。手执一把匕首,亲自从左右两边,各割下四条狐尾,只余了最中间那根。
这期间,他晕过去了数十次。一开始是装的,想着自己装作痛晕过去,兴许白钰就懒得再追究他了。
但他显然是低估了白钰的耐心。
他一晕,他便用术法将他弄醒,没法子,他只好硬着头皮,割下了第一条狐尾。那是真的痛啊...他眼前一黑,真心实意正儿八经的痛晕了。
然而,白钰还是能将他弄醒。
将他弄醒的方法倒也简单,指尖一弹,那听都没听说过的什么九幽鬼火,便落了一点火星子在他一条狐尾上,又把他给活活痛醒了...
白钰分明是骗人的,这劳什子的九幽鬼火那叫烧得一个慢啊...又痛又慢。最后赤廉实在是受不住了,手起刀落,迅速割掉了第二根尾巴。
就在如此这般的反复折磨中,他终是把八条狐尾都割掉了,当然,人也算是废了。根本无力维持人形,变回了赤狐真身,那浑身血淋淋的样子,看得人心肝发颤。
只有白钰微微笑着,似乎很满意这个结果。
当年横扫六界的魔头樊靖算得了什么?在新的魔头白钰面前,连提鞋都不配...
“还有谁,自荐狐帝的吗?”那白发黑衣的魔鬼,好整以暇地问。
试问谁敢啊?那只被割的只剩一条尾巴的红狐狸,正不省人事地躺在血泊之中,空气中到处都弥漫着浓郁的血腥味,还害得好几个没见过世面的宫侍扶墙作呕。
“自当以白家马首是瞻!”一众狐仙,皆战战兢兢地跪倒在地,莫敢起身。
白钰冷漠地扫了一眼跪伏于白宣周围的一干狐狸,似乎也没有逗留的必要了,遂掐了个诀闪身离去。
全程震惊陷入痴呆的南袖终才回神过来,当即跟上。
白钰并未回妖王宫,而是去了人间。可他无心改头换面,顶着一头银发两颊妖纹,便直楞楞的现身于凡界的街市上了。
南袖随后赶到,反正她看到的场面,那叫一个鸡飞狗跳...
白钰无视周遭的吵闹喧嚣,而是径直前往听雪楼。一登上楼,客人小厮及掌柜都吓得魂不附体,通通逃走了,也便没人伺候茶水。但白钰也只是微微蹙眉,旋即一点术法,自后厨的炉上招来一壶现煮的飘雪,睇着轩窗外不远处的西湖,默默品茶。
寂静了片刻,他听见有人上楼。
转过眸去,紧紧盯着楼梯的出口处,只看到一抹绯色的衣角,便立刻别开了眼。
南袖略略扫视了一圈,大概是人们逃得太匆忙,茶罐杯盏掉的满地都是,桌椅也都参差不齐。她暗下叹了口气,绕过这满目狼藉,来至白钰对面坐下。
本以为这满厅的人都跑光了,却隐约听到一阵抽泣声,南袖寻声望去,原是帘幕重重的琴台之上,还剩一个席地而坐的琴师,正抽抽搭搭地抹着眼泪儿。
南袖不禁问道:“你缘何不走,而是在此哭泣?”
“腿,腿软...站不起来。”那女子边说边哭,委屈的不行。
“弹《高山流水》。”这时,白钰冷清地开了口。
大概是他的气场太过强大,琴师唯唯诺诺地应了一声,便探出一双素手,开始拨弄琴弦。可能是太过害怕,那曲子弹得坑坑巴巴难听至极,简直就是噪音污染,听得南袖只想捂耳朵。
大概也是知道自己发挥的不好,琴师下意识地瞥了一眼白发黑衣的男子,只见那人眉头一皱,她当即吓得“哇”的一声大哭起来。
白钰的眉头是越皱越深...
想起赤廉的凄惨下场,南袖暗叫一声不妙,也顾不得什么妄动法术的天条了,一点仙法将那越哭越大声的可怜琴师送出了听雪楼。
呼...终于安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