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会拦他的,我也拦不住他...”似是看穿她的心思,红衣仙子叹息道,“但我会和他一起。”
天涯海角一起前往,惊涛骇浪一同面对。
他们是夫妻啊,祭告过天地,执饮过醴酒,名正言顺的夫妻。
既是夫妻,自是生同眠,死同穴,生死...都要在一处的。
清璇有刹那的失神,不曾想,无比矜贵的仙子,却是这般的无畏。亏她还卑劣的妄想着,妄想她会如何大发雷霆地冲进阁主闭关的山洞,如何声嘶力竭的挽留主上...
是她,是她太小家子气了。
果然,朗朗乾坤,天地浩大,也只有这只朱雀,能配得上她这般好的阁主...
此后的四天,南袖封闭了周身的仙气,默默守在孟阙闭关的洞口,恍然想起,他蜕鳞时的光景。
那时,他们还互相看不顺眼,却也能守在一起,在昏暗的洞穴中度过漫长的四天。如今,他们成了夫妻,本该是最亲密的人,却...一个在洞里,一个在洞外。
既不相亲。也不相近。
古人诚不我欺,至亲至疏是夫妻。
南袖抬首望去,星汉灿烂,漫天银辉,看来明日...定是一个无风无雨的艳阳天。
明天...
便是孟阙出关的日子了。
她面无表情,看不出悲喜,在默默守了整整四日后,终是悄无声息地离去。
在朝霞烂漫间,孟阙出关见到的第一人,便是一身劲装英姿飒爽的清璇。
他略有沉吟,方沉声道:“走吧。”
一粉衫一黑衣,在云间疾行着,不多时,便见一巨大无比的漩涡,四方的海水源源不断被吸入这漩涡之中,深不见底。连同上空的浮云,都被漩涡巨大的向心力搅动,高速回旋,形成狂暴的龙卷风。
这贯通海天的风卷之中,还不停地电闪雷鸣,蓝紫的电光透过厚重的阴云照射出来,无情的映在孟阙双唇紧抿神色凝重的俊容之上。
想来,这便是归墟了。
飞不过,绕不开,令无数神仙闻风丧胆的无底海渊。
他自墟鼎取出乘归浮槎,吩咐道:“封闭周身仙气,哪怕泄出一丝一缕,都会被归墟吸入海底,切不可大意。”
“是,阁主。”清璇闻言,立刻封闭自身仙气。
掌心悠悠旋转的小小浮槎,落到海面上,即刻变作一叶竹筏,两人落身于筏上,那筏子便自行向那狂躁的风眼中心驶去。
乘归浮槎不愧为玄天苍龙一脉的镇阁之宝,浮槎推开的海浪好似所向披靡的宝剑,将盘旋的风云生生劈开,毫无阻拦地,悠悠驶入归墟内部。
更为稀奇的是,明明是高速回旋的漩涡,然浮槎行过之处皆会自动涌上海水,一程一程,好似将竹筏托举着。虽电光不时乍闪,雷声轰鸣不断,可自高天传至浮槎,已是微不可闻了。筏上的人纹丝不动,好似在平静的湖面上荡舟一般,惬意非常的,十分轻松的,渡过了传说中骇人听闻的所谓神仙塚。
一驶出归墟,便又是海天一色,风和日丽,一片晴好。
除了无垠的海面,什么都没有。
“好了,你便守在这儿吧。”孟阙取出一片龙鳞,递于清璇手上,嘱咐道,“若是这片龙鳞消失,便表示我已不在了,你便乘着浮槎,速速离去。”
“阁主...”清璇握着那片青色龙鳞,止不住的颤抖,“阁主,容我送你到员峤吧。”
她言辞恳切,教人不忍拒绝,孟阙思忖半刻,道:“也好,你认认员峤的方位,日后若有人能斩灭这黑影,你也能指个路。”
清璇不禁心痛,他竟从来没有想过,没有想过自己能活着回来...
归墟以东七万里,即是传说中的员峤仙岛,这七万里的路程,却是静得可怕。没人说话,也没有风声,蔚蓝汪洋好似无边死水,不曾翻起一丝波浪。
一片静寂中,一庞然岛屿霍然现身。
涂山·妖王宫
白钰。
白钰...
谁?谁在唤我?
白钰,七天了,你该醒了。
白钰看着榻边的蓝衣仙子,他不禁皱起好看的眉头,微微摇头:“不,你不是婉露,露儿不会直呼我的名...”
“我本来就不是婉露呀,”仙子笑了,不再温婉,竟是过分的狡黠,她笑得花枝乱颤,“婉露早就死了,她灰飞烟灭了。”
白钰幻出宝剑,抵在女子喉间,厉声道:“你胡说!她没有死,她和我在这梦境中,我们活的好好的,已不知过去了几千几百年...”
“呵,几千几百年...”婉露先是冷哼了一声,随后悠悠叹气,“你还有万万年,可惜婉露大仇未报,死不瞑目,真是可怜啊~”
“你究竟想说什么?”
“白钰,你真要长长久久的昏睡下去,耽溺于这华而不实的臆想吗?”婉露向他欺近,锋利的剑刃在她纤细的脖颈间划出一道血淋淋的伤口...一双美眸,宛如两条吐着信子的毒蛇,她牢牢盯住他,轻声道:“你要让那该死的天帝,永永远远的逍遥法外吗?”
“我杀了他,又有何用?”他面色沉痛,“我的露儿,再也回不来了。”
“这就是你龟缩在妖王宫,了此残生的理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