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早说过,得救对他们而言并不见得是件好事。”炯然幽目凝着她被火光照得红扑扑的脸蛋,他轻声说。
若当时放任周家兄妹自生自灭,便不会衍生后续这些麻烦事。
“我听你在胡扯!”她霍地站起身,双手叉腰怒视他。“能活着就是件好事,至少能够大口的呼吸、大口的吃饭,而不是当具冷冰冰的尸体!”
厉天行嘴角讽刺的一撇,双手抱胸,挑眉问:“那么请你回答我,两个没地方去的小孩要怎么养活自己?身无分文的他们又要如何大口吃饭?”
“我—”他一席话堵得她哑口无言,可又不甘示弱的硬要回嘴,“所以我说……只要带他们走不就得了嘛!”
说到底,她就是要他同意带周牧杰和周媛媛一块走。
厉天行不发一语,默然起身,又使上轻功跃上树头,迅速穿梭在树林之中,不过眨眼间,身影便已消失无踪。
张着嘴,严喜乐好一会儿才回过神,对着他离去的方向大喊,“喂!厉天行?我还没说完呢!”
她跳了起来,三步并作两步的追了过去,可惜她那圆润身子不过才跑了几步,便已不听使唤的赖在树干旁动也不动。
喘着气,她气恼的大喊,“可恶!姓厉的,你这个讨人厌的家伙!最好都别回来了,明儿个我就带着你所有家当和小杰他们一块回怒风堡!到时候你就别哭着来求—”
远处突然传来一声狼嚎,吓得她连忙捂住了嘴,惊慌的四周瞟看,接着抬起腿小心翼翼的后退一步,再一步,最后干脆拉起裙摆,转身飞也似的逃命去。
“哇呀!别来吃我,我肉虽多但不好吃的……哎哟!”
黑暗里,一双闪着幽光的瞳眸静静的观看这一切,在看见挣扎爬起的人儿时,眼中闪过一抹复杂难解的光芒,向来紧抿的薄唇,破天荒的扬起温柔的弧度。
“胆小的家伙……”
翌日清晨,东方渐白。
灰蒙天色透着一丝澄黄,微弱晨光穿射腐朽的木门,照着坐在干草堆上的一大两小。三人有志一同的扬着脸蛋,盯着前方兀自整理行囊的男人,脸上写着浓浓的期盼与渴望。
背后射来的六道乞求目光搞得厉天行剑眉紧拧,不得不旋过身看向宛如三只无辜小狗的三人。
“你坐着干么?还不来整理行囊!”他真搞不懂,究竟谁才是主子。
扁着嘴,严喜乐心不甘情不愿的起身,将厉天行前一天装满的水袋一一搬上马车。
一旁的周牧杰与周媛媛见状,连忙跟着爬起身,帮忙将水果与干粮放上马车,动作勤快得就像是怕被抛弃的小孩。
而他们也正是要被抛下了。
“住手。”厉天行冷声一喝。
三人皆停下手边动作,再次用楚楚可怜的眼神看着他。
他冷冷看着三人,好半晌才道:“你们两个不准动。”说着,利眸扫向一旁的严喜乐,“你,继续!”
听见他的话,周牧杰双眸一黯,忍着伤口的痛将妹妹默默牵到一旁。
还是不行吗?他们真的不能和他们一块走吗……
终于,所有水粮皆放妥,就连严喜乐也在厉天行的冷眼威迫下上了马车。
她探出车窗,双眸泛红,泪眼汪汪的看着站在破庙里的周家兄妹,圆脸满是不舍,又无可奈何。
跃上驾马座,厉天行手执马鞭,轻叹口气,沉嗓终究扬起,“上车。”
强忍着泪水,严喜乐哽咽着,回话,“我、我已经上车了……”
青筋微跳,他耐住性子又说:“上车。”
“就说人家已经上车了嘛!”吸吸鼻子,她转头赏了他一记大白眼。
厉天行旋过身,回她一记狠瞪,接着看向杵在原地的周家兄妹,口气很差的低咆,“别让我说第三次。”
“嗄”后知后觉的严喜乐这才搞懂他是在唤周牧杰与周媛媛,双眸一亮,欣喜的大喊,“太好了!小杰你们快点上马车,主子他答应带你们上路了,快点!快上来!”
周牧杰不敢相信的看着一脸冷酷的男人,没想到他会改变主意。
心急的严喜乐见不得他们俩傻傻愣在原地,连忙跳下马车,一手拉一个将他们给带上。
不管厉天行是心血来潮或良心发现,她都得把握这难得的机会,省得他下一刻又翻脸不认帐。
一上马车,她便欣喜的道谢不停,“谢谢!我就知道你是个好人,我之前真是看错你了!”
这件事更笃定严喜乐的猜测。这看似难以捉摸的新主子,或许不像她所见的冷漠无情,虽然求情半天,但他最终还是答应了,这就代表厉天行并非她所想的这般坏,他也有心肠柔软的一面。
“好人?”驾着马车,他嗤之以鼻,当场浇了她一桶冷水,“你没看错,我并不是好人,我只答应带他们出这座山头,一见到乡镇,他们就得走。”
这话顿时冻结了三人脸上欢愉的笑容,马车中再次陷入静默,直到周牧杰因为马车的颠簸而扯动了伤口,痛得他逸出呻吟。
听见痛呼,消沉的严喜乐这才惊觉地让出位子,扶他躺下。“真糟糕,我差点忘了你是伤患,快躺下,省得伤口又疼了。”
她拿来包袱垫在他颈下,让他好睡些,轻柔的抚着他的额头。
“小杰乖,快点睡,睡着就不痛了,乖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