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口站的两个狱警大抵对这种情况司空见惯,眼睛放空,脑袋上的两只耳朵像听不见女人凄厉的哭声,麻木的脸上没一点表情。
哭天抢地的女人背后站了一个年轻人,二十多岁的模样,面庞俊秀,气质干净,像没出校门的大学生。没有哭,颀长的身体微微佝偻着,一动不动。神情和门口立的两个狱警一样麻木淡漠,面无表情,只苍白的嘴唇轻轻颤抖,泄露他内心最真实的感情。
死者是他的父亲,亲生父亲,杀过人,是个杀人犯,他少年很长一段时间以有这样的父亲为耻,不明白他为什么要做杀人那样的坏事。后来他知道了,因为他,都是因为他,他才义无反顾地走上不归路。
真的是一条不归路,判了二十年,减刑四年,眼看就要出来,意外死在狱中。真不公平,明明都受到了惩罚,为什么还要死?
他的四肢僵硬,像被谁施了定身术,他想扶起他可怜的母亲,安慰她不要哭了,手脚不听使唤,耳朵嗡嗡的响,仿佛又听到他父亲的声音:“小魏,爸爸回来了,高不高兴?”
他扯了扯嘴角,那是一个笑,他高兴,高兴他回来了,可他再不会从停尸床上坐起来,对他说这些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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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清流第二天下午没课,去图书馆看书,束起的头发被人从后面轻轻地扯了下。是苏雪,苏言的妹妹,跟她差不多年纪,大学二年级,在历史系学习世界史。她来图书馆还书,看见唐清流在自习,过来跟她打招呼。
“吃饭了没?”苏雪的一只胳膊搭在唐清流的肩上,靠近她的耳朵压低声音问。
唐清流看了看腕表,不知不觉就到了下午用晚饭的时间,“还没呢。”
“走,吃饭去。”
不由分说地拉着唐清流往学校餐厅去了。
下午五点钟的时刻,学校餐厅迎来第一波用餐小高峰,摩肩擦踵人挤人。苏雪端着餐盘从一群学生中挤出来,朝唐清流吐舌头,“好多人,如果不是晚上有课,我就回家吃了。”
她家请的阿姨一手好厨艺,最善烧家常菜,做的比酒店大厨还好吃,养得苏雪舌头都刁了。常跟她妈说,以后嫁人可以什么都不要,阿姨一定要带走。她妈笑她没出息。
唐清流只要了份面,取餐简单,做好了过去拿就行。苏雪羡慕地对她道:“早知道就学你,直接要份面得了。”
两人在一处人少的橘红色座位上坐了,苏雪问唐清流:“你礼拜天做什么?有没有空?”
“怎么了?”
“哥哥的生日快到了,我想买个礼物给他,你陪我去看看呗。”大眼睛一转,不怀好意地对唐清流说:“最好是叫表哥一起去。”
“叫他去做什么?”
她们两个女孩子逛街,带上路遇多不方便。
“你说做什么?”苏雪一副她揣着明白装糊涂的模样,“他那么有钱,我看别说这辈子,再给他十辈子也花不完。我这个做妹妹的,帮他花两个不过分吧?”
原来是让路遇做金主,把他当凯子。
唐清流道:“这个你跟他说吧,我礼拜天有事,没空陪你去。”
她和路遇正闹矛盾,不想看见他,电话都拉黑了。苏雪让她陪她逛街可以,带上路遇不行。
“你有什么事?两天休息日,一天都空不出来?”
“我……”
唐清流想随便找个借口敷衍过去,苏雪做个停止的动作阻止她说下去。
“停!这个时候你最好什么都别说,不管你说什么,我都当是你舍不得表哥给我花钱的借口。真是重色轻友,你跟表哥才认识多长时间,认识我多长时间,咱们那么大的交情,你还没嫁过去呢就舍不得他花钱给我,真过分。我鄙视你。”
唐清流被她说得一阵不好意思,她认识苏雪确实在路遇之前,在美国做交换生那段时间,她和苏言走得近,苏雪假期去美国玩,苏言介绍她们认识。她回国苏雪念高三,偏科严重,数学差,苏言请她给苏雪补了一年数学。苏雪高考数学考了146分,考前给她划的重点几乎都考到了,苏雪对她佩服得五体投地,常“小老师”、“小老师”地喊她。
唐清流不无无奈地妥协道:“好吧好吧,我去我去,不过不保证叫上他的。”
不是不保证,是肯定不会,她不想看见路遇,想起他和蒋慕雨就生气。两人接二连三的绯闻,当她死的呀?
苏雪玩笑:“逮不到表哥这条大鱼,逮到你也不错呀,我记得表哥的副卡给过你的,随便买买买,刷刷刷。”她夸张地做着刷刷刷的手势。
想想她就羡慕,她家表哥对唐清流是真不见外,还没结婚就把副卡给她了。
唐清流手上是有一张路遇的副卡,没怎么用过,两人还没结婚,她不想花他的钱。路遇和蒋慕雨发生那种事,她和他分不分还不一定呢,更不可能再刷他的卡。这话不好对苏雪说,除非和路遇解除婚约,否则她不会告诉任何人和路遇感情出现了问题。
唐清流骗苏雪:“我还他了。”
苏雪自然不相信,以为她推三阻四是舍不得出这笔钱,筷子敲得餐盘叮当响。
“小老师,你是真抠。”
吃了饭,唐清流要去图书馆,晚上有个讲座,她想听了再回家。讲座七点钟开始,还有一个多小时。
苏雪拉着她往另一个方向走,“咱们去学校广播台瞧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