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到底出了什么事?
他以为她提出离婚是想要重新开始新生活。
可这不是新生活。
他把安子归放在床头的那些药瓶一一拍照,又一次拨了安子归的电话。
还是关机。
这次他半点犹豫都没有,直接打给了安子归的助理谷珊。
谷珊的电话倒是接得很快,声音干练得一如既往。
“贺先生?”她规矩守礼。
“安子归在吃什么药?”贺瑫声音很沉。
谷珊安静了一秒:“您回家了?”
贺瑫沉默。
“安总有进食障碍和睡眠障碍,会定时去看精神科。”她还是回答了。
“什么时候开始的?”贺瑫站在主卧的地毯上,低着头看黑色地毯的毛绒线没过自己的脚背。
“睡眠障碍有段时间了,进食障碍是这一年才开始严重的。”谷珊有问必答,不多说一个字。
提离婚前就有了。
而他,什么都不知道。
“她现在在哪?”贺瑫指尖冰凉,握着手机的关节用力到发白。
“公司前年投资的一个古村落度假村里,就在城郊。”谷珊回答,“那地方进出需要通行证,如果您有需要,我可以带您过去。”
“现在方便么?”贺瑫看了一眼时间,傍晚六点不到。
“可以。”谷珊半点迟疑都没有,“我现在过来。”
电话挂了。
贺瑫仍然一动不动的站在卧室里。
他一直以为他们离婚是因为聚少离多,结婚五年真正在一起的时间不会超过一百天,安子归看起来干练其实胆子很小,她身边需要人照顾,而他,因为工作一直没办法在她身边。
他能感觉到他们两人都在为了维持这段婚姻拼尽全力,他也能感觉到他们之间变得越来越客气,距离和时间是很可怕的东西,经年累月的分别,心终归还是远了。
所以他一直都在申请调职,今年好不容易批下来了,安子归却说要离婚。
她从不拿这种事开玩笑,她提出离婚,是带着离婚协议来的。
她没说为什么。
他也没问为什么。
因为他理所当然的认为应该就是聚少离多,他没有做到一个丈夫应该做的事,安子归离了他,可以有更好的选择。
她事业有成光鲜亮丽意气风发。
离开,对她来说可能是更好的选择。
他万万没想到他离开后的安子归,是这样的。
***
谷珊又一次开车上了绕城。
这个古村落度假村她很熟,这地方进出只有一条山路,入口处有安保,村落里有二十四小时的管家,是帮助委托人躲避媒体不想公开露面的好地方,她经常在凌晨人少的时候带着这些藏着一身故事的委托人在这条路上来回跑。
这五年安心公关越做越大,这种需要由她出面的重要客人越来越多,她几乎没有私人时间,交往了六年的男朋友提出分手的当晚,她正带着个已婚却宣布出柜的公众人物在这条绕城上七拐八绕的躲避媒体。
人世荒谬,遇到多了,自己的底线就越来越低。
低到现在,她已经可以坦然面对贺瑫,哪怕她是贺瑫的老乡,哪怕她曾经答应过贺瑫,如果安子归出事,一定要第一时间告诉他。
“安总现在住的地方有管家,一日三餐都有专人负责,其实比她自己一个人住在家里好。”下班高峰,绕城很堵,谷珊开了个话头。
接贺瑫的电话,带他去找安子归,这些都不是因为他们之间的私交,这些都是任务。
贺瑫,是这次股东大会的关键人物。
贺瑫没说话。
安子归跟他说得是出差。
谷珊对贺瑫惜言如金的性格见怪不怪十分了解,稍作停顿就自顾自的说了下去:“安总现在的精神状态其实还是有人陪着比较好。”
“什么样的精神状态?”贺瑫放下手里的资料,反问。
上车前谷珊给他一叠资料,上面是关于蔷薇庄园火灾、宓荷以及安子归涉嫌黑公关的所有。
他囫囵吞枣地看完,不明白这件事为什么到最后会变成安子归的问题。
一个还在调查中的纵火案,为什么需要安子归半夜三更跑到古村落度假村里回避?明明她已经配合警察调查过了。
谷珊犹疑了一会,没有回答贺瑫的反问,反而问了另外一个不相干的问题:“您……看过离婚协议书没有?”
贺瑫皱眉。
这个问题很逾礼,太私人了,不像是谷珊这种人精问得出的问题。
“我不知道安总有没有和您提过。”果然,谷珊并没有指望贺瑫会回答她这个问题,“我们本来是打算今年下半年做C轮融资的,最后一轮,然后就准备上市。”
“创业初期我们都不太懂市场,一开始原始股稀释得太厉害,中间又遇到两次创始人反水,所以到现在安总手里的股份已经很少,我们大部分的时候还是得看股东们的想法。”
“安总这两年……”谷珊停顿。
“经营理念和股东们产生了很大的分歧,股东们对她几次重大活动里做得决策都不太满意,所以下个月的股东大会内容本来是打算投票重新选举公司领导层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