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以往,江吟绝不会那么轻易松口。
她手指微动,慢吞吞接过杯子,“你该不会有别的想法吧。”
“有。”
“……”杯子边沿碰到嘴唇,姜皑忍住翻白眼的冲动,一口闷下,怨气十足地瞅他,“不会要拉着我去滑雪吧。”
江吟扬眉,递给她个赞许的眼神,“陪我去看看?”
姜皑轻轻咬了下舌尖,清酒后劲辛辣,炸开每一个味蕾,她思忖片刻,最后点点头。
主动与社会接轨,多运动,有助于病情好转。
新雪谷滑雪场年降雪量平均21米,新雪覆盖住山头雪道,疏密不齐的树木枝桠挂满即将坠落的积雪,排队进场不时听到“咔嚓”断裂的响声。
姜皑站在入口等江吟租来雪具,她天生不爱运动,初高中上体育课一定是躲在队伍后面伺机溜出操场的那个。
半晌,江吟和另一名陌生男人一起回来。
姜皑看到男人的铭牌,滑雪场的教练。打过招呼后,教练帮姜皑戴好安全设施,蓝色的头盔戴在头上,视野不是那么开阔。
教练检查好两人的雪具,领他们到开阔无人的雪道上。
姜皑脚步虚晃,紧紧拽住江吟的衣摆不放手。
教练先给她示范一遍,“不要心急,慢慢滑落。”
他停在中途,给斜坡上的两人打个手势,示意他们可以自己试一试。
姜皑抿下唇角,在江吟鼓励的眼神下慢慢放开他的衣角,用滑雪杖支住地,从平地上滑动到雪道起始地,她抬起头,表情为难。
“江吟,你到下面接住我。”
江吟系统学过滑雪,但不会教人。
听到她可怜巴巴的哀求,缓缓勾起嘴角,“好啊,我接住你。”
言罢,抬起滑雪杖,姜皑还没看清他的动作,人就已经滑出去了。
滑雪板印在雪地上,留下一串流畅的印记。
最后动作利落地停住,借势转过身。
“……”
姜皑缓缓支住地,身体前倾,滑雪板顺势往前动,随着斜坡陡度变化,速度越来越快。
滑雪板开始不受控制,她不知所措地回想教练说过的那套理论。
最后发现实战面前,理论根本派不上用场。
就要到雪道终点,滑雪板磕上被雪覆盖住的一块石头。
棱角将轨迹撞歪,姜皑下意识停住所有动作,整个人往前倒去——
完了,脸朝地。
江吟眼疾手快,扶住她倾倒的身子往怀里一拽。
没有预料中的疼痛。
姜皑抬起头,看到他嘴角隐忍的弧度,伸手捂住脸埋进他胸前,声音闷闷的,“你不准笑!”
江吟板起脸,“我不笑。”
姜皑站直身子,看到他眉眼间未来得及敛起的笑意,“你还笑。”
这会儿他恢复以往清淡的神情,揉了揉她的发顶,安抚住她要炸毛的势头。
“我们再试试。”
姜皑抓紧滑雪杖,像是和这项运动犟上了,心底不甘心和不服输的劲儿被勾出来。
漆黑的眼睛看了眼周围,金发碧眼的小孩都可以在雪地上行动自如。
她为什么不可以。
来来回回练习了五六遍,除了最开始几次直接撞进江吟怀里,后面几乎可以稳住到终点。
教练去带别的人,留下江吟和她独占这个雪道。
姜皑第八次从陡坡上滑下,动作流畅,最后稳稳停到江吟身边。
患有双相障碍的人,短暂性时间内会处于极其兴奋的阶段。
在这种兴奋的引导下,他们的学习能力非常人能及。
也被称为“暴躁中的天才”。
江吟回想起医学报告中的段落,整个人停顿了一瞬。
他抿下唇,不发一言。
姜皑歪着头,缓慢地眨了眨眼,“是我学的太慢了吗?”
借着雪色的映衬,此刻她白皙的皮肤略显病态,鼻尖有些红,睫毛轻颤。
江吟回过神来,伸手拂去落到她肩膀上的雪,“你已经很好了。”
姜皑若有所思,“你当时学了多久?”
“三个小时。”
她点点头,“三个小时学会全部吗?”
江吟眉眼一抬,静静看着她,仔细回忆了会儿,“没有那么厉害。”
顿了顿,他复又问,“要喝水吗?”
姜皑舔了舔干涩的唇角,“我还想再滑一会儿。”
江吟遥遥望向休息区,垂眸看她一眼,蹲下解开滑雪板,“我去拿。”
她低头研究他那双短板的构造,一时分神,半晌才恍神回复:“噢,好。”
到休息区最快的方式是乘缆车,队伍排成两队,江吟绕过这些人,准备徒步走上去。路上花费的时间比较多,刷卡打开存储柜,再回到雪场,一刻钟过去。
期间林深打来电话汇报公司情况,雪山里信号不稳定,他站在开阔的地方大体了解周氏的动向后,语气淡淡回复:“继续跟进吧。”
林深停顿片刻,话锋一转,“你可以把姜助带回来了。”
江吟低低“嗯”了一声,“都交代好了?”
“知道姜助病情的人都选择保密,没人敢去触霉头。”
“我知道了。”
收线后,又有个电话打进来。
是尹夏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