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这副模样被边上人尽收眼底,也得到别人的同情,可林愉看不见。
入夜,气狠的林愉看着黑透的天色,掌灯守在北院的门口,望着远处。
今日她依稀猜出来,在这个府上傅承昀的日子艰难,她心里难受的很,说不清是为自己还是为傅承昀。
她不认识这里的所有人,傅承昀不知道被她气去了哪里,林愉只能等。屋子里面等不住,她就出来等,也是想第一时间看见他。
门口很冷,这次没有丫鬟过来和她说话。
她一个人,灯笼微弱的光照在她脸上,被风吹的发丝飞扬。院门口这条路黑漆漆的,不见人影。
月亮从墙边挂上树梢,直到林愉倚着月亮门就要睡着的时候,远处隐隐有脚步声传来,傅承昀带着人披星戴月的走过来,眼中清冷。
林愉登时惊喜,打着灯笼跑过去,“相爷,你回来了。”
她的惊喜没让傅承昀有过一丝惊动,甚至脸色愈发阴沉。当着林愉的脸一阵风走过,理都没理林愉。
“相爷。”林愉抓着灯笼的手惨白,盯着那背影欲言又止,最后还是跟了过去。
傅承昀始终不看她,更衣沐浴都是跟着他回来的影卫飞白在帮忙,直到他一声不吭的趴睡到床上。林愉走过去,在床上坐了很久,抓着他身侧的一点点被面,看着他。
渐渐的,屋子里面只有呼吸的声音,傅承昀好似睡着了,林愉吸了一下鼻子,小心翼翼的躺在他身边,轻声道:“我没有怕你,真的。”
傅承昀睡的沉静,烛光晃在林愉怅然的脸上,她偎着傅承昀,“我就是想对你好,你老是凶巴巴的,我不太敢。若是你对我多笑笑,我定然更愿意亲近你,我们是夫妻啊!”
“相爷,我今日好像又闯祸了,虽然我不后悔,只是你被连累了名声,会不会生气?哪怕你生气了,你能不能……别不理我啊!”
林愉低着头,泪水没等流出被她掐断在眼角,她不想哭。一个人和睡着的傅承昀说着话,只有这样难受才缓解一点,说到最后林愉趴在他肩头睡着了。
帐影摇曳,清风拂动。
傅承昀睁开那双清明的眼,脑子里面尽是方才她提灯站在门口,惊喜朝他跑过来的样子,眼有星辉,脚踏祥云,黑色的长发飘在风里,照亮了他回家的路。
那一瞬,他是看呆了的,甚至心跳快了一些。
他垂眸看着此刻缩成一团的林愉,整个人愈发阴沉,伸手把林愉带到被子里面,并不温柔的给她裹好被褥。看到林愉睫羽湿润,心口烦闷。
“相爷…”
林愉抓住他手指,声音软糯。
他还是第一听林愉这样撒娇,缱绻多情,委屈依赖。傅承昀脸色稍缓,凑近林愉问道:“小傻子,你不会是让人欺负了,找我委屈吧!”
他虽然只是觉得林愉有趣,出于愧疚多有忍让,不是真的喜欢,可这不代表别的阿猫阿狗可以随意欺负她。
林愉是他的夫人。
林愉蜷着身子,似乎做了噩梦,皱巴着脸紧紧的抓着他。
林愉这一觉睡的并不安稳,秀眉始终皱着,呼吸急促。傅承昀本不想管她,可睡着睡着林愉竟小声啜泣起来。
细微的吸气声,密密麻麻的钻到傅承昀的耳中,他被扰的睡不着,恹恹的张嘴“麻烦。”
傅承昀撩起眼皮,眯着危险的眸子看着蜷缩成一团的林愉,不耐烦道:“我不是在,怕什么?”
他一个鬼不理的人躺在她身边震着,有什么好怕的,再是安全不过了。
可惜林愉未醒,甚至嘴唇发白,陷入极深的梦魇。这样过了许久,傅承昀伸手抱着她,把人带的近了些,思索良久觉得为了今夜睡眠,还是有必要治治林愉。
于是,他生疏的开口,“雪飞飞,箫断楼空。月弯弯,醉问君来。”
“予你红嫁妆,娇娇登红车。”
“登红车,花衣面,乖乖被里眠,夫君打怪怪。”
念着念着,傅承昀熟捻了,慢慢找到了调子,带着江南咿咿呀呀的调子,直把黑夜寒风吹散。
林愉也醒了,醒来以为在做梦,傅承昀怎么会给她唱歌。彼时她正好听到那句“予你红嫁妆,娇娇登红车”,她一时惊诧,惺忪痴呆的看着傅承昀。
她的眼神太过直白,傅承昀很快停了,蹙眉低头看去,对上林愉不可置信的眼。他一怔,倏尔狠狠的瞪着林愉。
林愉刚醒,脑子反应不及,又以为自己做了一场梦。被他瞪了一会儿,张口就问:“你瞪我做什么?”
傅承昀箍着她腰的手一紧,昏昏帐影下神色不明。
“你自己唱的,我都睡着了。”又不是她让唱的,梦里傅承昀这这么凶,林愉委屈极了,回瞪回去,“你不理我,还瞪我,怎么这么难伺候啊?”
傅承昀一怔,眯眼道:“难伺候,我难伺候的多了,最难伺候的你可还没试过。”
“林愉,你敢瞪我,眼睛不想要了。”
林愉眨了一下眼,不满他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的行为。但傅承昀是她深入骨髓的执念,她习惯性不和他计较,别过头打了一个哈欠,闭眼讨饶,“要的要的,我困了睡觉。”
说着,林愉果真脑子昏昏,一半装一半真的又睡着的样子。傅承昀冷哼一声,和她隔着一段距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