厉砚舟愈发贫嘴,“那你究竟想不想我死?若是不想,咱之前的事儿,就算翻篇了,你可别再揪着不放啊。”
龙星图简直气到内伤,“姓厉的,你能不能别像市井大娘似的啰里啰嗦?”
厉砚舟理由充沛,“两个人在一起需要互补的,你整日冷冰冰的,我要是也像你一样寡言少语,那岂不是无聊透顶?”
“你再废话一句,信不信我把你丢雨地里自生自灭?”龙星图火气直往头顶冲,想起他替她挡剑的那一幕,心口便堵得发疼,不由脱口骂道:“谁叫你多管闲事?我需要你救么?伤成这个死样子,嘴巴还那么欠揍!”
谁知,男人非但没有生气,反而脑袋一歪,不要脸地靠在她肩头,“你把黑丝软甲送给了钟楚,那我只能多管闲事了。星图,我现在也受伤了,你是不是也应该喂我喝粥?”
他的气息,已经明显孱弱,声音亦愈来愈低,龙星图再也骂不出一个字,她隐忍着鼻尖拼命泛起的酸意,将厉砚舟扶上马车,安顿他躺在窄小的软榻上,然后朝周愠恳请道:“烦劳四皇子为二爷包扎伤口,我在外面等,有何需要,随时吩咐!”
第195章 人生难得一知己(13)
周愠十五岁入军营,至今整整十年,历经无数战役,面对无数生死,早已练就处之泰然,行之稳然。
他手法娴熟地为厉砚舟清毒、止血、上药、包扎,除了男人与男人之间尽在不言中的担心之外,不忘调侃厉砚舟,“京都戍卫怎敢伤你?他们是不想活了吧!我猜,这伤应与龙师爷脱不了干系。”
厉砚舟面色苍白,眼露笑意,“明诚兄为了四皇子,可是拿出了压箱底的宝贝儿,我若是不能完璧归赵,岂不是有负于明诚兄?”
周愠莞尔,“呵呵,多年不见,你们兄弟二人依然是性格迥异啊!”
“嗯,我大哥性子冷,若是见了星图,估计俩人一整天也说不到三句话。”厉砚舟笑着附声道。
“不过,我倒是从未见过你对哪个人如此上心,若是姑娘,还算讲得过去,可龙师爷是男子……”
周愠的疑问,换来厉砚舟笑而不语,周愠便不再多言,完成伤口处理后,还需为厉砚舟更换干净的衣衫,否则湿衣裹身,寒气入体,将会引发伤口溃烂及风寒。
“龙师爷!”
周愠打开车门,温声呼唤,“请你帮我搭把手。”
龙星图不疑有它,立刻上车帮忙,谁料,面对服箱里的一摞备用男装,及周愠明显的眼神,她刷地脸庞红透,“四皇子您让我帮……帮二爷更衣?”
周愠颔首,语气理所当然,“对,处理伤口我在行,更衣这种杂事,需要龙师爷委屈一下了。”
龙星图用力咽了咽唾沫,眼神偷偷睨向厉砚舟,却见他敞着染血的外衫,胸膛外露,竟是不躲不避,墨瞳染着促狭的笑!
她不禁大囧,扭头结结巴巴的说:“我……我喊其他人来服侍二爷吧,我手脚笨,怕是做不好。”
音落,生怕被拒绝似的,龙星图狼狈地迅速跳下马车,随便抓了一名捕快去完成任务。
周愠不明就理,见状打趣的说了一句:“这龙师爷平日行事不拘小节,怎么突然变得扭捏矫情呢?”
“呵呵,无妨,她的确不能做这种事。”
厉砚舟倒是不甚在意,他明明伤势不轻,心情却似极好,周愠不免生疑,若所有思的说:“二爷,你挺喜欢龙师爷吧?唔,我也喜欢。”
厉砚舟猛一通生咳,身体突然便虚弱了好多,他瞬也不瞬的盯着周愠,无奈又认真道:“四皇子,君子不夺人所好,何况我们是沾亲的表兄弟,对么?”
周愠面容温文儒雅,说出的话却是笑里藏刀,“原本我还没什么想法,但是看你这么紧张,作为你的四哥……嗯,你懂得,我好奇!”
不料正在这时,奉命服侍的捕快宋大宝钻进车厢,斗胆提醒他们,“二爷,虽然我们家龙师爷貌似潘安,但两个男人之间……嘿嘿,还是不要了吧,何况龙师爷和钟楚姑娘是一对儿,他们将来要成亲的!”
闻听,厉砚舟哭笑不得,“二爷的事,谁要你操心?赶紧替二爷更衣!”说罢,他眼角余光不经意扫过周愠,却是一楞……
第196章 人生难得一知己(14)
临近子夜,阴雨终于渐停。
搭起的两座行军帐篷,用来安置受伤的捕快们,完好的人则轮番休息和警戒。
厉砚舟和周愠重伤在身,没撑多久,便各自陷入了沉睡。
龙星图脱掉蓑衣斗篷,坐在外面的车板上,靠着车门闭目养神,却不敢睡过头,以免敌人突袭,攻个措手不及。
雨后的夜风清凉,未被大雨冲刷干净的血水,散发出浓郁的腥味儿,钻入鼻中,令人时不时的想作呕。
龙星图烦躁地睁开眼睛,解下挂在腰间的水壶,猛灌了一大口,脑子里开始凌乱地闪过许多杂七杂八的画面。
十二年前,夏家一十八口被抄斩的当日,全城百姓赶往菜市口观看,其热闹程度,可谓万人空巷。
她只记得监斩现场十分混乱,因为百姓疯狂地朝他们扔菜叶、扔鸡蛋、扔一切可以发泄的东西,朝廷不得不增派官兵控场,监斩官严荆甚至下令提前行刑!
然而,当刽子手举起大刀的那一刹,竟然雷声突鸣,闪电劈裂晴空,绽出妖娆可怖的火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