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公爵大人依旧没有自己物色到结婚人选,伯爵夫人就会以长辈的身份,半强制地把他带到伦敦,参加社交季,直到七月份的古德伍德赛马会结束,社交季也就结束了,到那时候,公爵大人才会被放回家,继续每年轻松自在的生活。(①)
当然了,这事儿伯爵夫人坚持了五年之久,直到现在,也没见公爵大人对谁动心呢!
用霍恩先生的话来讲,那就是伯爵夫人其实为人热心又真诚,只是有些贵族们才有的高傲。
这一点情有可原,毕竟出身公爵之家,成年后又嫁给了一位伯爵,伯爵夫人自然有高傲的资本。
唯一让霍恩不太高兴的是,伯爵一家都要来。
别误会,这当然不是霍恩先生小家子气,不热情好客,他只是不欢迎伯爵本人而已。
提到这位伯爵的时候,霍恩先生难得没用尊称,言谈之间也有些许不敬,这在他这种保守人士的身上,是极少发生的事。
格蕾丝原本以为,是这位伯爵为人相当吹毛求疵,才会惹得面面俱到的霍恩先生都心有不满。
事实证明并非是这个原因,霍恩先生之后的话,让格蕾丝明白,爱刁难人其实算不上什么大问题。
原来在十年前,公爵大人刚刚失去双亲之时,这位伯爵曾单独“探望”过约瑟夫一次。
然而,就在他探望过后,十五岁的公爵约瑟夫,就生了一场大病,差点撒手人寰。
“我知道,这事我没有证据,听起来就像是在捕风捉影。”霍恩先生语重心长,“但是格雷厄姆,我已经五十七岁了,见过很多人。一个人对另一个人是否有恶意,是逃不过我的眼睛的。”
难怪上次格蕾丝一谈到秋收,霍恩先生就心情不佳,原来是因为这个。
无论是出于私人情谊,还是从利益的角度分析,格蕾丝都愿意相信霍恩先生的话。
毕竟霍恩先生已经基本脱离了伊登庄园,还收到公爵大人的馈赠,成了一名小乡绅。
说一个伯爵的坏话,对他本人可没什么好处。
更何况就算真的有好处,这话也合该告诉公爵大人,何必说给她格蕾丝听呢?
而从利益方面考虑,公爵大人未婚,自然也无子嗣。一旦他死了,按照贵族的继承原则,他那数百万英镑的资产,再加上公爵、伯爵、子爵三项爵位,就通通归他的表兄,也就是诺森伯兰伯爵的长子所有了。(②)
这么庞大的遗产,再加上身份上一步登天的荣誉,足以让一位伯爵动歪脑筋。
“公爵大人不愿意让伯爵夫人伤心,因此从未提起这件事。但我要请求你,盯紧那个黑心的家伙。因为我知道,只要公爵大人一天没有自己的继承人,他就不会彻底死心。”
格蕾丝点头应是,“请您放心,我一定会像您在这里时一样,全力保护公爵大人。”
即便只相处了二十几天,格蕾丝作为员工,在待遇良好的情况下,于情于理也该维护雇主的利益。
说到底,再怎么大胆,诺森伯兰伯爵也不敢一而再再而三地公然动手。
上一次他如此行事,已然让霍恩先生警惕,为此更换了大批不称职的仆人。
庄园里除了他之外,只有男管家和女管家是了解这件事的老资格,其他的人,基本被替换了一批,没有哪个是工作十年往上的。
格蕾丝需要格外注意的,就是公爵大人的饮食,万不可出差错。
倒不是说那位伯爵会投毒,毕竟那家伙也不会想在儿子成为公爵的同时,自己却上了绞刑架。
但是,根据霍恩先生之前的描述,伊登庄园里,曾经被公爵当做饮用水的一个水泵里,很有可能被投放了霍乱病人使用过的物品。
可真是够心狠的。
霍恩先生又交代了一些注意事项,便离开了,一点也没想着和老同事们叙叙旧。
下午的时候,猎场管理员汇报了猎场里今年统计的雉鸡数目、山鹑和雷鸟的大概数目,以及野兔和狐狸的分布情况,确定足以应付长达一个月的狩猎会之后,提出了今天来的另一个目的。
“克里斯蒂先生,今年的猎狐会,是否发放新制服?”猎场管理员有些紧张地盯着她。
人们的紧张恐惧,往往来源于未知。
正因为不了解格蕾丝,这位猎场的领班仆人才会这样紧张。
“哦,当然。”格蕾丝翻开账本,写下一张批条,“往年也都是十月初发放,今年也不例外。这是批条,拿着它去裁缝女仆长那里给大家领取新制服去吧。”
从这天以后,公爵府的仆人们就开始忙碌了起来。
为了招待多不胜数的宾客,所有的房间都要装点一新。
伊登庄园有四百多个房间,其中一半是仆人们居住和工作的地方,还有十几个是主人私人办公和娱乐的房间,其余的一百多间客房,因为一年没有使用,都需要进行大扫除,然后重新布置一遍。
其工作量之大,可想而知。
这事基本由女管家监督,仆人们自然都绷紧了神经,牟足了劲干活。
……
时间终于到了伯爵一家到来的前夕,格蕾丝路过管家工作室的时候,看到里面一群听差、小听差、刀具小工在那里,跟着管家一起保养银器。
而亚当则一脸艳羡地扒着门框,看着别人龇牙咧嘴地擦着银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