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上躺着一个醉酒的男人,衣服凌乱,神情涣散,嘴里念叨着,“酒,酒!”
赵浮逆着光站在门口,木船随着水流起伏动荡,赵浮能感觉到木船在海上摇摇晃晃。她一脚踢翻了就近的一个木桶,“哐”地一下,木盖滚了一下倒在地上,里面的鱼翻着白眼全部翻倒出来,时不时还会抽搐痉挛。
浓重的味道刺激到了男人,他醒来抬眼看见赵浮,扶着额头起身,然后向赵浮致歉,“郎君,郎君莫介怀。小人这就给您收拾干净。”
赵浮穿着墨绿色的长袍,在渐渐透进的太阳里显得更加白皙精致。
她冷淡的“嗯”了一声。
许是觉得尴尬,男人一边收拾一边和赵浮搭话。
“看郎君模样,不似闽金人。”男人擦着汗问。
“京郊人。”赵浮打了个哈欠,环胸靠着门。
男人突然起身,“呀”了一身,睁大双眼,“郎君竟是京郊人么?真是怪哩!难怪郎君官话利落得很!”
赵浮懒懒地笑了下,不接话。
“郎君来闵金做何?闵金有的,京郊可都有!郎君瞧着是大户人家的少爷,怎的会坐我们这小破船呀!”男人喋喋不休,手上的动作都停了,眼睛里都是向往。
“问恁多作甚,干你的活!”赵浮随意地呵斥了一句,男人吓得立刻闭上了嘴,还缩了缩脖子。
“郎君,好了。”
赵浮闭着眼摆了摆手,男人低头哈腰的准备离去,突然赵浮睁开眼睛问,“闵金……与京畿做的什么生意?”
男人退到门口,听到赵浮的问话,忙不迭答道:“多是果酒和绣丝等物。”
男人见赵浮没在说什么,便明了的走了,也没听见赵浮的一声冷嗤,“这般会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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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月初十,绮妍节。
赵浮在京郊待了几日,便有人将请帖交到赵浮手里。
这张红底金丝的请帖是程粤差人送来的,赵浮捏着薄薄一张请帖,面无表情的将请帖递给门房。
两个小厮相继检查后微笑地把赵浮请进门,伸手招来一个侍女,温声道:“好好侍候女郎。”
侍女点点头,躬身带着赵浮进来郡主府。
门外车水马龙,多是郡主杨怀请的宾客,宾客都是女客,身份大都显赫。
进了门,赵浮跟着侍女参观了郡主府。多年前赵浮就来过郡主府一次,前两天也已经踩过点了,跟着侍女慢悠悠的转,着实是有些无聊的。
郡主杨怀素来被人称为“雅公”。她的府邸修缮也不见奢靡,反而处处是绿植。
因着起绮妍节,大部分侍女都准了假,另外在工侍女多有三倍俸禄,府里内外看见的大都是小厮。
府内修建了一处涧水亭。涧水亭的四个檐角挂了四个香包,是杨怀和她的侍女亲自挂上去的。涧水亭前是一池湖水,里面的几条红鲤的尾巴也系上了红绳,红绳拖着香包游弋。府内四处可见的还有各式各样的盆栽,是杨怀从北疆运回来的新品种,每年活不了几支。存活的也当做是礼物送出去。
那些没出府的侍女也被允许出来和贵人接触,但不可过界,只允许讨个喜庆,权当娱乐。
有些未娶妻成家的郎君也被请来杨府做客,主家是杨怀的父亲杨慎。
男女宾客分开入席,女客就在涧水亭,男客被杨慎留在了厅堂。
赵浮本想男装入杨府,作为京畿最为洁身自好的于雁声,必然会被杨慎请来。但是程粤给她的请帖上邀请的人是龚家的小姐龚清宁,是程粤的远方表姐,身子羸弱,很少出来见人。
逛了大半个时辰,侍女才将赵浮领去涧水亭,此时亭中已有十几位贵女。赵浮以前住在京郊的时候也与这几位走动过,她记性不差,这些人她都记得。
赵浮被领着入座,这些女郎都掩唇朝她友好地笑笑,赵浮低垂着眉眼看似温婉的笑了下。
这些小姐大都脾气温软,说话都细声细气,赵浮不参与她们的话题,只静静坐在花凳上。
“龚小姐,怎的不见你说话呀。”赵浮抬眼看去,是一位青绿色罗裙,披了件大氅的贵女。这位贵女姓刘,是杨怀的表姐。但是据赵浮所知,她们关系并不亲密。她的父亲常年戍守边疆,刘小姐也不似一般贵女较弱。
赵浮粘着帕子捂嘴轻笑了下,“我常年我不出门,身子虚的很。姐姐们讲的事情还未曾了解过,也就不便插话了。”
其他贵女都有些同情的看着她,刘小姐豪爽一笑,她脚上的腕铃就“叮叮咚咚”的响起。
“龚小姐莫怕生,有什么不了解的尽管问,我们知道的可不少。”
赵浮双手交叠坐在花凳上,一群人都双眼发亮地看着她,“谢谢各位姐姐好意了,还是莫要迁就妹妹我了。我听着就行。”
贵女只得自己聊自己的。不久,郡主杨怀带着一群小厮过来。杨怀生得素净,但是右眼眼底有一颗泪痣,倒显得她娇媚动人。今日她虽穿简装,但从头饰倒鞋子无一不精致华贵。
桌子上摆满了零嘴果盘,杨怀朝大家施了个简单的礼。贵女都一同起身福了福身,齐声道:“雅公安好。”
杨怀摆摆手,“今日不用拘着,待会儿我们去马场看跑马。”
郡主府后街有一块地是专门用来跑马的,贵女们不擅长骑射,绮妍节也就看看其他公子跑马,也颇有英姿。刘小姐兴致冲冲,起身时还不小心踢倒了花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