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浮挑挑眉接过银票,敲着二郎腿似笑非笑地问他,“五千两,这是你全部的家当了吧。”她只是随口一说,没想到程粤还是闭口不言。
这是默认了。
“啪。”赵浮捏着银票的一段在手心里打出声响,厚重中带着一点清脆,赵浮忍不住笑笑,她将银票尽数塞到怀里,起身对着程粤福了福身,露出一个温婉的笑容,“奴家谢过大人。”
看着赵浮扭着腰迎着落日而走,金色的阳光洒在她身上,勾勒出赵浮美好的身姿和高高的马尾。
她像是突如其来的一抹光束,即使光芒之中满是灰尘,但是照进了他心里的淤泥里。
“赵……”程粤动了动干裂的嘴唇,伸出的手放下,那人已经消失在他的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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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浮离开没有带任何行李,她牵着九月,装扮的像一个初来河下的外乡人。听着大道两边嬉笑打闹的声音,赵浮掏出怀里的铜钱买了两个热腾腾的包子。
王韶是傍晚时才知道赵浮离开的,这件事还是程粤告诉她的。
王韶不可置信地咧着嘴,她感到一阵莫名奇妙,“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程粤敲了敲桌子,冷淡地说。
“那夫人……赵女郎往哪个方向去了?”王韶抿着嘴,她不死心地问道。
程粤淡淡地瞥了她一眼,没说话。
“那以后你们还会见面吗?”沉默了一会儿,王韶还是开口问了。
“这并不取决于我。”
“那……我们还继续待在河下吗?”
“本官是巡盐御史,岂能擅自离岗。”这话也不知是说给谁听的,他早已备好车马。
赵浮骑着马慢悠悠地走在官道上,再过一月左右就是武林大会,居山派的师弟前些日子来信说是提前要准备起来了。
谢诗没有跟着她的必要,但是留谢诗在闵金也不太安全了,还是将谢诗带回居山派安全些。
走走停停好些天才到达居山派。
居山派不算是五大门派之一,但是影响力也不小。但若要排资论辈,段回可也能算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人物。
居山派的山门只有两个小童在洒扫山门,看起来也是懒散的模样。
就算赵浮是回到居山派,她也还是会戴着面具,所以流光剑就是她最好的身份标识,全派上下只有赵浮有流光剑。
“师姐好——”洒扫的小童看见了赵浮的佩剑,一扫方才的懒散,立马恭恭敬敬的对着赵浮行礼。
赵浮如一阵风一般就从二人身边溜过。
每当她走过这里的每一寸土地时,都会有人停下动作向他行礼,赵浮来去自如,她以前不打招呼,现在也不打招呼。
山门中的弟子都知道赵浮的性子,也就随她去了。
她一回来就去了西边段有归的房间。
外院洒扫的弟子拿着扫帚,愁眉苦脸地看着赵浮,“师姐,师父他半个月前就走了。”
“又走了?”赵浮脚步顿了顿,喃喃自语道。
“几天前山门是不是送来了一个小姑娘?”赵浮问。
洒扫的弟子挠了挠头,脑子不太灵光地说:“听师兄弟说好像是来了个女郎,就在碧水阁。”
赵浮点点头,步子一转,朝着碧水阁走去。
碧水阁是山门之中最清静也最漂亮的地方,这里种满了各色漂亮的绿植,还有小瀑布。这里绿树成荫,但是也华贵的很,地砖,楼阁都是采用上好的玉石修葺而成。
亭台楼阁,飞檐翘角,煞是美丽。
碧水阁只有一间主卧,其他的偏房都是做其他用处的。
这里的每一寸都是赵浮亲手置办的,她摸着椿溪门上的纹路,上面刻着一朵朵盛开的莲花,就好像阿芙一样。
赵浮慢慢推开门。
声音似乎惊动了里面的人,粉衫长衣的女郎回头。
明灭交汇处,瘦长的影子在地上。
“阿芙——”
第六十三章
“程大人,这是收缴淡盐的账簿,上面一共记录了五年的收纳,包括何时何地,家有几口人几亩地,有无收入,我们会根据这些进行收纳。”林扶余扶了扶官帽,早起匆忙,她作为一城之主早上要处理的事务不算少。
桌子上摆满了各种各样的账簿,程粤随便拿起一本,封面上写着安德二十五年。
是三年前的账簿,每年五六月的时候官府都会向每户人家收取淡盐税,由当地政府发放淡盐物资,百姓则需要交税,税收不低,可以用粮食抵债。
粗粗一翻,河下繁荣昌盛,但是这只是城中的状况,内城之中大多是达官显贵,向他们开放的淡盐税会比外城更高,这也是无可厚非的事。
但是账簿里缴纳淡盐税的人是少之又少的,几乎全部都是粮食抵债。
内城更多的是生意来往,金银流通都是常见的,所以他们都是向外城的地主买来粮食作为抵债,而外城的地主就是每年向农民收取大量的粮食。
几乎每一本账簿上都是粮食抵债,很少能够看到淡盐税。
程粤将账簿放回去,这已经没有必要再看了。
此时天光微微亮,这个账房之中只有他和林扶余两人,谭莞贪睡,不肯早起,跟来的仆从也在门外守着。
“不妨林大人与我说说为何内城之中缴纳的全部都是粮食,而非官银。”程粤半靠在低矮的桌子的边缘,他双手环胸,双眼尖锐地看向林扶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