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仆早打听了,道,“老爷,听说是有重伤的客人请了金针馆的那位金针小娘子前来看病。这抢救了一晚上,似乎客人已经转危为安了。众人也都在有议论这事儿,说那客人眼看着油尽灯枯,都是必死的命了,没想到小娘子那金针一下去,就起死回生了。啧啧,之前金针馆的对头医馆还放嫌话,怀疑那金针小娘子的能耐,直说人家年龄太浅……”
韩珏没有多问,仆婢们也很快出去了。
他端着香粥到床边,递给王语妍。
喝了几口,王语妍突然想到,“对了,小七呢?他回来了么?这出门在外,还是要小心些,别跟在家里似的,一个眨眼功夫就不知野哪儿去了。”
韩珏倒是一点儿不担心儿子,宽慰了妻子两句,道,“你这该是在山里染了风寒,那庙中风太大了。不若,我去请那金针小娘子过来给你扎两针,也许就好了,还不用吃苦药。”
说着,他便起身出去吩咐。
又想到人家医生忙了一晚,只教个小仆去请未免有失体统,便亲自去了西厢。
远远地就听到一个小女子娇声斥责,“卫小四,你都多大的人了,还跟一个小孩子计较,你脸不脸红啊!小七,你这小胳膊小腿儿的根本打不过他,就不该硬碰硬,这是下策。”
韩珏一听这话儿,有点儿乐,迅速转过木廊,想去看那说话的小姑娘是何许人也,居然敢训自己这个长子。韩小七深得他和老爷子传教,可不是个好相与的。
便见着一个瘦瘦高高的人影,站在走廊窗边,淡淡的薄光打过他大半个侧颜,将一张小脸照得雪亮,乍一看那五官,韩珏心头就是一震。
似乎意识到有人在看自己,那人侧了侧身,避开了晨光,小脸藏进了阴影里。
韩珏走近再看时,只看到一张肤色深黝,五官平凡的脸,放在人堆里都毫不起眼的那种。但那双看过来的大眼睛,很快撤了开,像在躲避他似的,转身就离开了。
他心念微动,总觉得……那眼神儿有些熟悉,又说不出到底在哪里看到过。
“这位先生,您有什么事吗?”
“卫将军?”韩珏看向卫四洲,“现在应该叫你安西王了。”
卫四洲刚才就看到韩珏了,没想到姑娘直接就逃了,宰辅大人直接唤了他,他紧了紧脸皮,忙拱手作揖,言语谦虚,均是小辈礼仪。
韩倾倾躲进屋子里,帖着门板儿,小心肝儿跳个不停。
那个人……是爸爸吧!他怎么过来了?他不会是发现她了吧?他好像认识卫四洲,什么时候认识的?哼,这个坏家伙,不知道还瞒了她多少事儿。
她扭过身,帖着窗头,悄悄朝外看。
看到两个男人彬彬有礼地说着话儿,都很客气的样子。
爸爸的样子,看起来有点严肃,比她想像的……更年轻。而且,个子很高,和卫四洲站在一起,气势也不落下乘,岁月打磨的厚重沉稳如山岳般,令人肃人起敬。
两个男人一番客套后,韩珏直切心中主题。
“王爷年年来我府中,怎未提起过还有位妹妹叫倾倾?”能与韩家三郎韩翊相交这几年,不可能不知道他们韩家有个走失的小娘子,也名唤倾倾。
卫四洲绷着脸,“有的。韩三郎一直都知道,他没跟你们提起吗?”
韩珏直盯着男子黑眸,像是在审视什么,“呵,确未听闻。许是三郎……疏忽了,也或者是我们做长辈的对小辈的交往太过放任了些。连相交多年好友的妹妹走失了,都未可知,也未能帮忙留意,实在是于礼不合。”
这话说得客气,其实可一点儿都不客气。像是在说自家孩子的不是,其实是借着数落孩子暗嘲卫四洲明故意隐瞒的作为;还有因为某些不可告人的因素,误导韩翊的思路。
卫四洲面无表情,继续替韩翊开释。心里却在哼哼,鬼知道你们为啥没发现。时至今日,就这样儿了。倾宝儿自己要躲起来,我……我总不能不顾女孩子意愿,强迫她吧!他可没那么傻得再拿石头砸自己的脚。谁让你家姑娘见了新爹妈,自己不愿意出来的?!
那时候,远在京城的王大郎王司涵打了个喷。
他揉了揉鼻子,眉头一沉,又唤来小仆询问是否有西州或南州来的消息,小仆只道还未有消息。其实,一个时辰前他就问过一次了。
王司涵如此在意,不仅仅因为“韩小六”确认的回归消息,还因他突然意识到了自己曾经忽略的一些细节问题。当初要不是他完全不看好韩小三的推测,当即立断“小仙女”绝非自家妹妹,韩翊为了不让家人心忧,怕万一小仙女儿只是个普通渔民,完全没提过卫四洲这边的事儿。怕又徒惹婶婶伤心,而且那时候王语妍归家几年,才终于心结开解,怀上了第一胎。
这瞒着瞒着吧,后来西州发生大战,韩倾倾没再出现,男儿郎事情多又忙,自便把这事儿搁下了,也从未在家人面前提及过。
韩珏直接道,“听闻王爷已经寻到自家小妹,可否一见?实是我家夫人思女心切,我便替她瞧瞧别家的倾倾小娘子,确定一二,也好安安她的心。”
这当真是□□的怀疑,都懒得打太极,直奔主题了啊!
卫四洲愣了下,眉峰一沉,道,“方才在此的姑娘,便是晚辈的妹子。相爷当是瞧见了。小妹刚回来,人生地不熟,性子腼腆了些,不喜见陌生人,还请相爷海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