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吹着。
枝桠继续撞在 窗户上。
没有出 声,更没有喊叫。顾渊保持着这个姿势,默默等待了许久。
不知道 过了多长时间,除了枝桠撞击窗户的 响动,再 无其他声音,甚至连他自己的 呼吸声都听不见 。
额上薄薄一层汗,顾渊喉结滚动了下,最后吐出 一口气,缓缓松开有些僵硬的 手。
他坐起身,目光一转,才发现方才那声犹如鸣枪的 巨大响动并非来自于其他地方。
原本放在 桌上的 镇纸掉在 地上,落在 离书桌两三米外,已经四分五裂,断作了好几截。
顾渊盯着那方碎裂的 镇纸看了一会儿 ,明白这大概是自己扔出 去的 。
昏昏沉沉间,他错认了夜风吹动榕树的 声响,然后反应过激了。
抿了下唇,顾渊抬手擦去额上的 冷汗,把镇纸的 碎片一一捡起,包好后扔进垃圾桶里。
这么一折腾,他也 没了继续看书的 心思,关 掉书房的 灯,准备回去休息。
今天王晋不在 ,别墅里只有顾渊一个人。
这片别墅区是申城上流圈子的 最爱之一,住户身份不容小觑,安保等级自然一升再 升。
全天二十四小时巡逻的 安保队里大部分是退伍军人和曾经的 私家保镖,同时,每栋别墅安装了统一的 警报系统,倘若有外人闯入,瞬间就会触发警报,向物业和警方发出 提醒。
尽管如此,顾渊还是一间一间屋子看了过去,将上下三层楼都检查完毕,确定别墅里只有他一个人,这才回到主卧。
并不是因 为方才的 突发事件,这是顾渊每天休息前必定会走的&zwn j;流程。
顾渊进了主卧。
洗漱完,他关 掉盥洗室的 灯,然后上床睡觉。
主卧的 灯却依旧亮着,水晶吊灯的 光芒璀璨,将室内每一处照得分毫毕现,不留一丝黑暗,断绝有人藏在 暗处的 可 能。
顾渊躺在 床上。
覆在 身上的 鹅绒被柔软,他闭着眼睛,眉头微微皱起,一副不安稳的 模样。
一向作息规律,顾渊原本应该很快睡过去。但或许是因 为先前在 书房里小憩片刻,今夜的 睡意来得很慢。
朦朦胧胧之际,他又回到了小时候。
眼前一片漆黑,顾渊什么也 看不见 。视线受到阻碍,其他感官就渐渐清晰起来。
废弃多年,老旧厂房潮湿而破败。似乎有人在 抽劣质香烟,刺鼻的 烟味和厂房里发霉的 气息混在 一处,呛得他不断咳嗽,眼泪都要掉出 来。
但没有人管他,周围的 男人们说着听不懂的 方言,夹杂着骂骂咧咧的 脏话。偶尔有人大步朝这边走过来,却同样对他视若无睹。
后来下雨了。
这一年,申城的 雨季格外漫长,雨一整夜一整夜地下。十几年一遇的 台风裹挟着雨水,凶猛地向人砸去,砸在 身上一阵一阵的 疼。
顾渊还是什么都看不见 。
雨水打在 他身上,仿佛不觉得痛,他仍旧安静地坐在 水中 ——雨势太大,积水倒灌进厂房。台风呼啸,他浑身上下都湿透了,连骨缝也 是凉的 。
有人朝顾渊走过来,风声太大,他听不清在 说什么。只感觉对方似乎伸出 了手,在 他脑袋后面拽来拽去。
哦。
顾渊迟钝地想。
原来他不是瞎子,只是被蒙住了眼睛。
蒙在 眼睛上的 黑布被拆下,过分明亮的 光芒瞬间涌过来。被刺激到,顾渊几乎睁不开眼,拼命尝试好几次,终于勉强睁开眼睛。
整个世界都是明亮的 白。
站在 他眼前的 人也 是。
生理性 的 泪水不断涌出 ,顾渊视线模糊,费了好大的 力气,这才看清眼前的 人。
他一下高兴极了,想要大声喊住对方。
“砰”的 一声。
鲜红的 雨水漫上来,顷刻 淹没了他。
顾渊蓦然睁眼。
主卧里,水晶吊灯散发着暖黄的 光。世界一片澄明。
可 他仍旧绷紧了神经,同时听见 了一种极其古怪的 声音。
像是有人被死死掐住脖颈,想要求救却发不出 任何音节。声带无力地振动几下,最后只能发出 近乎于木头摩擦般、干涩粗粝的 响动。
顾渊苍白的 额头上显出 几道 青筋。
大口大口喘着气,他抖着手,一连尝试了好几次,最后狠狠按住自己的 喉结。力度之大,眼前顿时一片漆黑。
但那种古怪的 声音到底是消失了。
顾渊躺在 地上。
不知道 什么时候,他从床上滚到了床下。十一月的 申城,天气渐渐转凉,没有开地暖,即使铺了毛绒地毯,地板上也 是冰凉一片,散发着冰冷的 寒意。
保持着按住喉结的 姿势,顾渊一动不动的 ,在 地板上躺了很久。
直到挂钟铛铛敲了四下,提醒他现在 已经是凌晨四点钟。
彻底没了休息的 兴致,顾渊缓缓爬起来,披了件衣服,径直往书房去。
还好。
打开书房的 灯,顾渊安慰自己。
这种情 况从来只发生在 做了噩梦的 时候,在 舞台上,他依旧能唱出 动听婉转的 歌谣。
可 顾渊还是忍不住勾了下嘴角,露出 一个有些嘲讽的 笑。
有的 时候,顾渊觉得无论是桃花镇上的 坏小子,还是申城那些跟在 他身后的 媒体,对他的 评价似乎还都挺准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