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只见过魏织染一次,在去年刚得知魏诚然的存在时。
那个女人的儿子在她家隔壁住了七年,而她却从来没有发觉过。
她确实很漂亮。
即便已经到了中年,在一群年轻小姑娘当中,也依旧相貌出众。
和魏诚然很像。
“你知道宋康为什么出轨吗?”宋池鱼低声对着听筒说,语气听起来波澜不惊,像是在说一件十分平常的事,“因为他想要一个儿子。”
“而我不是。”
她轻笑着说。
“你十五岁那年,宋康给你办了一个特别大的生日宴会,锣鼓喧天,热闹的很。而我的十五岁,却在父亲出轨,母亲软弱不愿离婚的氛围下度过。”
“你十七岁,就被写进了宋康的遗嘱里,可以继承盛世的所有股份。而我二十二岁,大学毕业,却连想在盛世实习都不可以。”
“你从小得到的,都是宋康的关爱,是他作为父亲的关怀,而我能得到的,却只有日复一日的辱骂与嘲讽。”
“这一切,都只是因为我不是男孩子。”
宋池鱼眼眶通红,嘴角却还扬起在笑:“魏诚然,你明明什么都有,为什还要来我这里求取?”
少年站在路灯下,握着手机的手指在听到女人带着抽噎的笑声时微微颤抖,开口的嗓音沙哑:“可是那些都不是我想要的,姐姐。”
我只想要你一个人而已。
他暗自垂下眸,哑声发问:“如果我不是宋康的孩子,你还会像现在这样对我吗?”
“为什么不会?”宋池鱼冷声反问:“就算你不想要,你也还是得到了不是吗?我少年时所有的慌乱与难堪,都是拜你所赐,你还有什么不满足的。”
宋池鱼无法再说下去,她径直挂断电话,双手扶着料理台边缘。大理石砖面冰凉硌手,她抬眼看着窗外漆黑不见月的夜空,眼角泛红,有晶莹滑下。
她当然清楚这一切,归根结底都是宋康的原因。即使没有魏诚然,也会有李诚然,王诚然……
可是要让她真的去面对,那个接受了所有好处的人,她确实无法做不到完全不在意。
就这样吧。
她想。
本来就没什么关系,直接说清楚也好。
二十层高楼里的电梯灯光一闪一闪,魏诚然抬起脑袋,耳边手机已经挂断,沉默半晌,他眼神黯淡地垂下嘴角。
“我是你痛苦的来源吗?”
他低声呢喃。
漆黑的眼眸慢慢变亮,随后嘴角微勾。
“那也行,最起码能记住我。”
-
周一早上。
天气阴沉,厚重的云层压得人透不过气。
和顾渊通完电话,约好下午去办离婚证,宋池鱼照常提包出了门。
冷风肆意吹着脸颊,她缩了缩脖子,缓慢迈着的步子在公寓门口猝然停下。
身着黑衣的少年蹲坐在花坛边,听见声响扭头看向她,眼底青黑,眼圈内红血丝明显。
宋池鱼眉头一拧:“你没回去?”
少年慢慢站起身,眼神一瞬间凝滞,碎发边像是挂着露珠,苍白的嘴唇微张,轻应:“嗯。”
“这种天气你就在这待着?”宋池鱼震惊到无法言语,瞪着他许久一个字也没说。
踏着虚弱的步子走到她跟前,魏诚然低眸看着女人明亮的双眼,和几年前一模一样。他眼前一黑,顺势就倒在了她的身上,脑袋垂下抵着她颈窝,额头滚烫。
魏诚然发了高烧。
她第二次陪他去到医院。
挂上水后,宋池鱼安安静静地坐在病床前等他醒来。
少年躺在床上,苍白的脸色映入她眼帘,她无奈地叹了几声气。
把年幼的魏诚然交给宋康后,魏织染并没有和宋康在一起。
她拿了十万块,然后嫁给了另一个男人,随后在第二年,生下了另一个男孩子。
家庭美满,琴瑟和鸣。
在这种情况下,家里突然多了一个快成年的儿子,换谁都不会乐意的吧。
魏织染不待见他,也是在预料之中了。
病房里消毒水的味道刺鼻,宋池鱼翻着手机上的信息,轻声一响,打来电话的人是宋康身边一直待着的李律师。
“是宋小姐吗?”男人语气温和。
宋池鱼低头看着掌心:“有事?”
“是这样的,宋康先生想见你一面,不知道宋小姐明天是否有空?”
“见我?”宋池鱼反问,随后冷笑一声:“如果是为了交流感情就不必了,给他收尸我倒有空。”
李律师有些尴尬,轻咳几声道:“因为您母亲和宋先生离婚前有资金往来牵扯进案,所以建议您还是亲自来一趟比较好。”
宋池鱼眼睫微垂,半晌用力咬了咬嘴角:“知道了,我会去的。”
说话的声响似乎惊醒了床上的人,少年手指动了动,她连忙挂断电话,起身去看,正好对上了少年睁开的双眼。
“醒了?”
他喉咙发出闷哼:“嗯。”
宋池鱼拿起床头柜上的一次性杯子,扭头问他:“要喝水吗?”
“嗯。”魏诚然点点头。
等宋池鱼端着热水走过来时,他已经自己坐起身了。
把杯子递给他,宋池鱼双手插进口袋,盯着他喝完热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