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其到了晚上,托托更是冻得发抖。哆嗦着仰起头去看并不存在的月亮。她想,若是能活着回去,一定要去装条义肢来。没有义肢,装两个竹竿子做竹子也好啊。
还有下辈子的话,她定是不会做人了。不如就做一根竹子吧。
这么想着,不知不觉便过去了两三日。她料想皇帝庄彻该死也已经死了,原本理应当图谋迅速的一场突袭,竟然活生生拖了这么久。
结果就在那一日,她忽然听到这间做仓库的帐篷外头传来一阵叫骂声。
帘子一掀,托托眼睛亮起来,却看到太子气势汹汹地冲了进来。
他气得要命,青涩的经脉在额间夸张地跳动着。身后的下人本来是劝阻的,却看到太子猛地从腰间抽了刀出来。
“废物!再敢说什么!就先一步给我见阎王爷去吧!”
太子这一声吼完,那些人立刻都不敢作声了。
托托看着太子朝自己大刀阔斧地走来,他一挑刀,就把她的绳子给切断了。
太子拽住她的衣服,将她往角落堆放的帆布上一扔。在那一刻,托托立刻明白了他要做什么。
女人对于男人的粗暴是敏锐的,但是缘于实力的绝对差距,她们时常会在这一刻陷入空白当中。那只是因为,她们恐慌,因此短暂地不愿意接受而已。
托托一愣,太子已经俯身压了上来。他的手托住她截断的腿,对这个部分充满了兴致。那兴致与从前纪直给她的又不一样,托托细微地想着,感觉到他在她耳畔的亲吻。
她试着挣扎了一下,想拍他的肩膀,可是又不知道如何才算妥当。托托还在踌躇着,却听到男人在她耳边说:“倘若不是觉得血太多了碍着办事,本太子现在就砍了你的手。”
刹那间,托托怔住了。
“女人就应该这样,”太子发觉她的动作,起身用刚才断开的绳子把她的双手钳制到一起,熟练地把她绑了起来,“走不了,手也推不得人,这是最好的了。女人就应该这样,于男人而言,只有一个用处。”
他阴森地笑起来,重新俯下身去与她亲近。
托托愣着,忽然感觉从他背后看到了天空。
那是一片苍茫得没有半分污秽的天。惨败的云雾缠绵搁浅在空中,碧色的天透着浩荡无穷的灰。
一个黑点在远处漂泊着,像一支孤零零的舟。
她蹙眉,觉得那帆好眼熟。许久,她恍然想了起来。那是合喜。
她看到的是许久以前,她被族人砍掉双脚、拧断双手时的那片天空。
第20章
回忆痛彻心扉,虚幻的天空转瞬消散。实实在在,重新出现在她眼中的,是濒临溃败的帐篷的顶端。
脸旁是男人呼哧喘息的热气,能看见的是头顶橄榄色的帐篷油布,双手与双脚都失去活动的能力。托托一声不吭,空洞的双目渐渐地没入黑暗之中。
太子正忙着去解开她的衣带,就在这时,却突然觉得自己的耳朵凉了一下。
不过短暂的冰凉,忽然有千头万绪齐头并进地从耳边落了下去。太子殿下抬起手去碰那里,这时候,疼痛才传了进来。
本该长着什么东西的位置空空如也,鲜血如泉水般汩汩涌了出来,他尖叫起来。疼痛感令人头晕目眩,那一侧的视野也模糊起来。
“耳朵!耳朵!”他厉声吼叫着自己不翼而飞的器官,跳起来高声嚎啕。
方才如死尸般躺在帆布上受他践踏的女人慢慢地用腹部的力量坐起来。托托被绑在一起的双手垂到身前,她坐着,乌黑的长发散乱,雪白的脸上有血的痕迹。
她嘴里咬着一只人的耳朵。
托托把那耳朵吐到地上,笑容悄无声息地拎着嘴角上提。她笑着,却又在一瞬间露出几分嫌恶的表情道:“男人?”
她一字一顿恶狠狠地骂道:“你连人都不是!”
太子哀嚎起来,看到自己的耳朵与撕咬下他耳朵的女人,愤怒杀光脑内所剩无几的理智,他提起身边的刀冲了上来。
“贱人!我砍死你!”
刀锋就要碰到托托,然而他的身体却猛然停滞。他的两眼缓慢地外翻,身子一动不动,最后直直地往前倒了下去。
太子趴倒在地以后,他背后出现了一个人。
他长着一双阴沉的眼睛。漂亮得使人屏息的面孔上厚重地匍匐着墓碑般的阴郁,然而在他看见托托时,一切却又仿佛瀑布由山崖坠落似的缓和下来。
纪直甩开剑上的血,走过来解她手上的绳子。他的声音放得很低,几乎只有能靠到他耳朵的她听得见。
“怎么样?你怎么浑身这么冷?吓到了?饭吃了没有?”他说着替她解开束缚,托托挣脱开以后第一件事就是去搂他的脖子。
她靠在他颈窝里,用脸去蹭纪直的脖子。现在也顾不得会不会被他骂了,她想要滔滔不绝地抱怨一番,可是张口就有几分想哭,于是只能按捺住哽咽,随口扯了几个字回答:“好冷,你来得好迟。好想回家。想吃饭。”
纪直俯身迁就她的拥抱,下一刻,他脱下自己绣着梅花的紫貂皮披风把她裹住。她冻得瑟瑟发抖,随后纪直伸手把她抱起来。他单手抱着她起身,另一只手握着剑,身后的营地已经乱作一团。
托托总算安下心来了,披风里是久违的温度,她在他怀里问:“你怎么找到这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