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是寂静。
虽然每个人肚子里都存着或大或小的疑问,但两者身份相差巨大,一时之间,没人愿意当这个出头鸟。
十神使目光如刃,沉沉逼过每个人的视线,率先开口:“昨日尔等所见,皆为真。”
虽然早就有了心理准备,但听到他亲口承认,南柚心里还是忍不住咯噔一声。
十神使惜字如金,说了第三句话:“我们调整商议后,为你们制定了新的课程计划。”
“这一个月,我们十人,每人授课两回。剩下十日,你们去后山封印之地检验成果,寻求机缘。”
话说完了,见大家都没什么疑问,十神使再一次拿出了他的白玉笛。
南柚从未见过这样教书的人。
粗暴干脆,等人晕得差不多了,收起笛子轻飘飘走了。
剩下的事,就交给神山的随从。
而且南柚能够感觉到,他是真的没有给他们留后路,从第一曲,再到今日的第三,第四曲,一曲比一曲令人难以承受。
而且到最后,南柚摸出了规律。
在曲音中,撑过的时间越长,之后能获得的感悟就越多,而且除此之外,最好能忍着疼痛去感悟整首笛音,而不是排斥它,躲避它。
除此之外,南柚开始修炼心法和秘术。
她不是个轻易放弃的人,从授课堂昏过去,再醒来,咽几颗丹药下去,直接进密室修心法,就连睡觉的时间都直接省了。
不止她,就连一向吊儿郎当的南允,也开始真正认真起来。
来到神山的第四天,南柚见到了金乌口中的大神使。
跟十神使不同,他看起来更像悲天悯人的佛者,授课的第一天上午,非常令人愉快,大家有什么不懂的,都可以问他,他会逐一耐心回答,平易近人得很。
直到下午。
南柚被一掌拍过来的漫天佛光圣印震得连吐三四口血之后,觉得,自己怕是挨不过这一个月了。
而这个痛苦的过程中,身体上受的折磨,也以一种肉眼可见的显著效果,叠加到了她的修为和灵力上。
只是当南柚肩膀颤着,接连吐出满口血沫的时候,向来清和好脾气的孚祗,眼神中有极深的墨色沉沉晕染开。
当天夜里。
神宫之中,神主召见大神使。
第87章 做主
朱甍碧瓦,贝阙珠宫。
神山之上,圣湖一侧的小角亭,外面是乌泱泱的沉黑,里头是流月清辉,星斗满天。
大神使听到神官传召的时候,才在主峰歇下,来的时候如流星赶月。
“公子。”大神使才落座,眉头片刻不曾放松,问:“是衡州赶过去的人守不住了吗?”
神主周身笼罩在氤氲模糊的雾气中,只露出一双盛着山河的眼睛,云衫衣袖滚边微拂,神官便恭敬地颔首,奉上新茶。
如此春风和月,应当没事,可他原本就是个性情淡漠,天大的事也不变半分脸色的人。
大神使一口茶喝得煎熬。
十位神使在神主跟前伺候,并非外界所传的师徒关系。
他称尊已久,无人知晓他的名与姓,很多人唤他大人,唤他冕下,但大神使一直坚持着称呼他为公子。
“今日授课,可还顺利?”半晌,神主仿佛永远含着浅淡笑意的声音传出,听不出什么情绪来。
大神使知道他挺看重这些年轻种子,如实道:“几日前,我们十个碰了面,也商议了下这件事。”
“原本我的意思,是慢慢来,这一批年轻人有许多天赋都不错,是可以雕琢成美玉的,但老九老十的意思是,现在这种形式,留给他们的时间是真的不多了。因而,每日的授课都加大了难度,控制在他们能够承受的极限。”
“现在两边算是相安无事,一旦平衡打破,我们这些年长者,就必得前往衡州参战,他们都是未来的希望,得有独当一面的本事,我等的传承,也是时候可以择人而授。”
神主颔首,眼眸微垂,白玉似的长指点在半空中,氤氲的星云在指尖凝聚,顷刻间便成了一幅画,画面上,正是授课堂连着四日的情景。
十神使和大神使各有千秋,不分伯仲,一堂课下来,歪七倒八一大片。
“尘书,修炼一途,因材施教,太过急进,适得其反。”神主的声音里并无责备之意。
诚然,神主已经许多年没有对他们说过这等类似于提点的话,尘书一张方方正正,看上去儒雅可亲的脸绷起来,一副认真聆听的样子,而后,陷入较长的沉思之中。
“可邪族…”尘书欲言又止。
神主收回了手指,声音依旧清润:“五千年内,邪族不会妄动。”
“这几日,按照天赋,心性跟他们自身想走的路,分到各主峰,将名单拟送神宫。”神主轻声道。
尘书在出神宫后,才后知后觉品出那么一丝不对来。
神主已经不知道多少万年没有问过这些事了,他真正勘破了这世间起起伏伏,波诡云谲,照他的性情,别说只是邪族有所异动,就算是真正大敌当下,也绝不会将期望寄托在那些尚未成长起来的年轻人身上。
神宫内,烛火摇曳,晶莹剔透的水晶棺前,温度像是被抽干,拧紧了,直欲将人神魂冻结。
神主面容模糊,白衣广袖,风华无双,在他对面站着的少年,清隽温润,如霁月清风,两两相望,沉默无声滋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