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又如何,难道我遇见三皇子,随意交谈一两句都成了罪过?”清漾指尖流水一样掠过成片的荆棘幼苗,看着它们从葱葱郁郁到枯败成灰,眼神之中,平静得恍若一潭死水,她道:“只要没有证据,天族能如何。”
“我们是来祝贺的,带上了丰厚的礼,是客人。”
“天族出了名的讲理,好面子,这件事,那么多双眼睛看着,他们不会如何。”
她没有温度地笑了笑,道:“左右已经明着给我没脸了,还怕再多一点厌恶猜疑吗?”
丹青在心里叹了一声,不再说话了。
这位姑娘,是出了名的狠,对自己狠,对别人更狠。
恢复了宁静的神山,今日也迎来了新的访客。
额间点着红痣的仙娥身着宫装,环佩相撞,行走间带起香风,长袖旖旎,足足十二个,抬着一顶金色的软轿,从极远的天边赶过来。
衣着素淡整洁的仙童,也是十二个,抬着一顶云雾色软轿,从另一边的尽头现出身形。
这两支队伍,基本上是同时间停在了神山之外。
“神山重地,无召令者止步!”守在神山口的双头巨蜥口吐人语,出声警告。
软轿身边一路随行的仙娥与仙童各自上前一步,也不说话,而是朝神山正中的位置,出示了手中的令牌。
两道柔和的灵光像是某种证明,无视了神山庞大而复杂的禁制,径直落到了里面的山与河里。
瞬息间,空间现出涟漪,结界从里面被撕裂出一道巨大的口子,大神使和十神使轻飘飘降落。
“两位殿下。”大神使和十神使分别行了个客气的礼节,道:“神山的规矩,只可徒步行进,圣女殿下身边的从侍,还望能在外等候。”
两名仙童将软轿倾落,另一人上前,将软轿上垂落的轻纱掀开半面,露出一张比女子还妖异的阴柔面孔,男子的声音带着点慵懒之意,他笑:“尘书,流离,许久不见,可有想我?”
话语轻轻柔柔的,但明显是一副等待回答的模样。
大神使的嘴角抽了抽。
他能怎么说。
“苍蓝,你话怎么如此多。”另一边,女子穿着曳地长裙,玉足点地,光莲在脚下绽放,风华无双,姿容绝艳,清脆的声音中,带着些许显而易见的嫌弃。
她都下来了,苍蓝也不好继续在神山口坐着,他懒洋洋地起身,眼波流转,话语极其轻慢:“老朋友相见,多说会话怎么了。”
熟悉他的人都知道他是这样的性情,九月懒得同他多说。
“两位殿下进山吧。”大神使袖袍一挥,神山的禁制便层层瓦解,一条登天小道在几人的脚下伸展,延绵,他做了个请的手势。
再次踏进神山,就连一向散漫惯了的苍蓝都敛了笑意,他仰首,看着四面八方形成积压和诡谲的空间裂缝和结界禁制,感叹道:“真是好多熟悉的味道啊。”
神山经历过众多远古大能和先贤的加持,固若金汤,堪称六界最安全的所在。
那些人,生在那个年代,又经历了那样一场苦战,到现在,活着的寥寥无几。
想想,确实是一件令人唏嘘的憾事。
一路登顶,苍蓝问:“我的住处,还在老地方吗?”
大神使点头,道:“是,一直维持着原样,神山的小树精在殿下来之前就已经打扫过了。”
苍蓝笑着,声音懒散:“啊,果真只有尘书最贴心。”
视线转到十神使身上,他又慢悠悠地补充:“流离也贴心。”
大神使头都疼了。
他见苍蓝转身,准备离去的样子,出声道:“圣子,公子有令,传您往神宫觐见。”
苍蓝那张漂亮得过分的脸上,笑意渐渐的消失了,他挑一挑眉,问:“只我一人?”
大神使顶着两人的目光,硬着头皮点了点头。
九月扯了下唇角,看着远处被笼罩在薄雾中的山群,道:“那事之后,他怎么还会想见到我。”
苍蓝将她从上到下看了一遍,认命般地叹息:“我是真怕他。”
片刻后,苍蓝与神主面对面坐着,一张方桌的距离,一个清和若春风,眸色波澜无惊,一个提心吊胆,心中逐渐发虚。
“我才从沉眠中醒来没多久。”苍蓝很快撑不住这种令人窒息的氛围,开口说了第一句话。
“我真没犯什么事。”这是第二句。
半晌,苍蓝伸手,摁了摁眉心,道:“有什么事,你就说吧,给个痛快。”
神主的面容照旧被一层浓雾覆盖着,除了让人如沐春风的眼眸和温柔隽意的眉,再看不到其他。
他今日心情好似还不错,出口的字眼格外温润些:“无事。”
“寻你过来,想问一些陈年旧事。”
苍蓝端起热气腾腾的香茶,抿了一口,稀奇地道:“这天地间,有什么事,是你现在还关心的?”
他顿了一会,反应过来了,又十分自然地接:“哦,月落的事。”
神主既没有点头,也没有否认,一双好看的眼眸中铺着些笑意,苍蓝一看,就知道这是默认的意思。
他幽幽叹了一口气,身子往后一靠,脊梁抵住长凳,道:“邪族和衡州的情况,我都听说了,邪祖应该会在三千年之内,有所动作。”
“至于月落,当年,她…你不是送她回去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