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等右等没等来都没等来车夫,沈梦装腔作势的等了好一会,终于忍耐不住了。她刚想转身撩开车帘看看马车外到底出了什么状况,就听沈芙在一旁小小声地叫道:“破喉咙,破喉咙。”
沈梦:“……”
没料到她会做出这样匪夷所思的行举,沈梦愣了好半天,好不容易才憋出一句话:“你看,我都说了你就算喊破喉咙都不会有人来救你的。”
身后的车帘突然被人用物什挑起,送进一阵刺骨的寒风。感受着脖间触及的凉意,沈梦被横在其下面的冰冷刀刃惊得睁大了双眼,还没来得及呼救,就听到有悦耳的女声轻轻贴近:“谁说没人来救她?”
“姐姐你看,喊‘破喉咙’真的管用,”沈芙强忍住笑意,轻咳一声,又眨巴着一双纯洁的桃眼,真诚提议,“要不……你也喊两声试试?”
沈梦从惊恐中回神,对她怒目而视,也顾不上稳固自己的形象,张口就要骂人:“你这——”
察觉到她的意图,纪云目光一冷,手腕翻转,当即将手中剑锋往下压了一点,恰到好处的让沈梦瑟缩着脖子乖乖闭上了嘴巴。
纪云单手反剪了沈梦的手腕,随意扯了一条帘缦将它们绑牢,便毫不客气的将她推下了车。
吩咐着手下人将沈梦看好,纪云疾步上前,也顾不上虚礼,只微微福身。纪云面色焦灼,伸手想要将虚弱的沈芙扶起来:“少夫人没事吧——”
摇摇头,沈芙刚想笑着同她说没事,下一瞬,胸口处又颇为不合时宜地泛起阵阵恶心感。
为了不殃及无辜,她急急拍开纪云的手,极力将脸偏到一边:“呕!”
收回手,纪云尴尬的摸了摸鼻尖。
……看来是有事。
看着呕吐不止的沈芙,纪云联想到了什么,眼睛一亮,神情也变得有些高深莫测。似乎想要确认什么不得了的消息,纪云犹豫了一会,再次伸手,将指尖搭在沈芙的手腕处,“少夫人近日可有不适?”
沈芙正想为自己刚刚的失礼举止向纪云解释,闻言立刻如捣蒜般点头,长吁短叹:“我这个人其实并不挑食,可最近却总是没什么食欲,真是奇了。”
听到这话,纪云的神色越发肃穆。
她幼时有阵梦想着当女医,曾为此废寝忘食了好长一段时间。不过后来她没能坚持下去,只和太医院的几位太医学了基本的诊脉手法。
由于后宫诊治的特殊性和针对性,喜脉在各大脉象里独领风骚,纪云也因此对这一脉象尤为敏感。
手下的脉象准确的印证了自己的猜想,纪云面上的肃穆被激动替换,要不是沈芙眼疾手快拦得早,眼下她已经跪在地上了:“恭喜少夫人!”
“恭喜……”沈芙愣愣看她,心中慢慢升起一个模糊的念头,有些不敢置信,“纪夫人的意思是……”
纪云喜气洋洋地回她:“少夫人,您怀孕了!”
下意识将手心覆住腹部,沈芙呆呆愣愣的盯着自己的肚子看,怎么也不敢相信里面竟有了新生命。好半晌,她才收拢飘忽的神志,垂着头轻声细语地问纪云:“纪夫人,你可知道怀君现在在哪?”
“我来之前,听说皇长孙正在大殿中,对着旧人问责……”想到郑勇帝,纪云笑容蓦地一滞,勉强将话说了下去,“如今应该收到消息,往这处来了。”
犹豫了一下,纪云扶着沈芙起身,低声道:“我想向少夫人求个恩德。”
“夫人不必这样,有话直说便是,”沈芙平稳了心绪,转过头对纪云展开一个明朗的笑,“暂且不言你我过往的交情,但就今日,你是我的救命恩人,不管提什么要求,只要我能办到就一定会答应!”
被她这番赤诚的话说得心中又酸又涩,纪云犹豫着开口:“我想求夫人为郑勇美言几句。”
她的话还没说完,沈芙就抢先截断她的话尾,毫不犹豫地道:“好。”
“少夫人不怪我因为私心,而为难于你吗?”没想到沈芙答应得这样爽快,纪云讶异地抬头,提醒她,“郑勇他可是皇长孙的仇敌——”
私心虽然不好……
但纪云求她是为了所爱之人,情深至此倒也实在算不上自私,又何来私心一说?
沈芙微微一笑,无意说破,只是道:“纪夫人不必担心我,我不为难的。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我只当是在为我腹中孩子积福了。”
少夫人真是体贴又仁善。纪云低头掩饰微湿的眼眶,搀扶着沈芙走下马车。
沈梦被绑了双手,仍然不忘维护自己的清誉,正左右躲避不让侍卫碰到她。
“你们懂不懂男女授受不亲的道理?还不快离我远点!”沈梦怒气冲冲地教训完四周围着她的侍卫,余光瞥见沈芙,神色更激动了。不过顾忌着一旁冷笑的纪云,沈梦没敢再骂人,只不甘心的吼了两嗓子。
“我告诉你,你得意不了多久!”
沈芙对着她捂住嘴:“呕!”
抬头看到沈梦铁青发紫的脸色,沈芙很无辜。
她这次真不是故意的。
干得漂亮!呕的早不如呕的巧,纪云憋住笑,在心里默默为沈芙肚子里的孩子鼓掌。还是个胚胎就这样有眼色,长大了那还得了!
远处有急促的马蹄声传来。
为首的年轻男子身姿挺拔,银甲素袍端坐在骏马之上朝着沈芙疾驰而来。沈芙循声望去,一点一点看清季怀旬俊雅的眉目,身后阳光万丈,天地间霎时好像只剩他们两个人在遥遥相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