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奴婢已经把这个月的月银领回来了,娘娘请过目。”
太妃粗略扫了一眼:“那便交给你保管吧。”
“是,那奴婢先拿去放着。”她也不等太妃开口,便先拿着银子往寝殿里去了。
南胤目光追随着她的背影,到最后什么也看不见了才收回视线。
太妃盘腿坐在榻上,幽幽道:“别看了,人家不愿意搭理你。”
南胤不想承认这个惨痛的事实:“祖母,我其实……”
太妃神色淡淡的:“我眼瞧着知意并不喜欢你,你再费多少劲儿大约也没用,倒不如把这心思用在皇后和妃嫔身上,早早的开枝散叶,绵延我大楚国祚!”
南胤悻悻地摸了摸鼻尖:“孙儿会努力的。”
太妃也不说教了,留下南胤用了晚膳,知意原本想躲一躲的,奈何他早有所料,认准了她侍膳。
知意迫不得已又充当试菜布菜的小太监,伺候着南胤用完晚膳。
南胤要走,太妃让她代为相送,好在只是送出慈安宫,众目睽睽一下,也不怕他乱来。
华灯初上,夜色朦胧,御辇前候着一列掌灯的宫人,知意把南胤送到门口,屈膝行了礼便要回去,却被他一把扯住衣袖。
“你跑那么快做什么?朕又不会吃了你!”
她抬眸,看着他怒气冲冲的表情:“皇上还有何吩咐?”
南胤在她面前向来脸皮厚,也不避讳,着急问:“这几日没得空闲找你……你是不是还在生我的气?”
知意想也没想就摇头:“没有的事,皇上多虑了。”
南胤心里不好受,凉嗖嗖的像被戳了一个洞:“你分明就还是在生气……”
知意不想和南胤再有什么纠缠,他拉着不放,让她心里燃起一股无名火,脸色也沉下来了:“皇上松手吧,拉拉扯扯成何体统,您不在意,奴婢还要脸面呢!”
南胤被她指桑骂槐也不是头一次了,他不是个动不动就砍人脑袋治人罪的皇帝,只是看到知意和自己闹别扭,彼此越走越走,就叫他觉得解决这样的事,比当皇帝还难。
他有些气馁,依依不舍放开手,知意立刻警觉地后退了两步:“您都要娶皇后了,今后就不要特意来找奴婢了,没的传些流言出去,将来皇后给我小鞋穿。”
南胤皱眉:“有朕在,谁敢?”
知意欲哭无泪,简直不知道该怎么和他说话了,无奈看着他:“皇上,我真的不喜欢您,您就行行好,放过奴婢吧,……”
南胤心里一片悲凉,被拒绝的这么彻底,什么热情也没有了,他委委屈屈看着她:“你就这么讨厌我吗?”
知意语塞,她怎么会讨厌他,彼此相识这么多年,除却身份地位,她是真心把他当成朋友的。
只是实在受不了他胡搅蛮缠的行为,他越是接近,她心里就越发焦虑暴躁,好像有什么东西在影响她多年循规蹈矩的人生。她那一根紧绷的弦,也在即将崩塌的边缘,仿佛让她在一瞬间就会变得面目全非。
这种感觉让人无能为力,她很不喜欢,与其这样,还不如让自己免受一切困扰。
她眼睫颤了颤,把那些情绪深深掩埋在黑暗里:“天色已晚,皇上请早些回宫安置吧,奴婢先行告退。”
她不等他有所挽留,匆匆的转身走了,剩下南胤站在夜色里形单影只。
他一颗热情澎湃的少年心,已经凉透了。
后面一段时间,再见南胤时,他果然没有像以往一样贴上来,说那些似是而非的话。
他不说笑时,不怒自威,自有君临天下万中无一的气势,知意惊于他突然的成长,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又有物是人非的感叹。
她和皇帝之间本就有着不可跨越的鸿沟,即便有着所谓多年的交情,还是敌不过彼此长大,面临完全不同的境况与人生。
南胤终究还是要立后选妃的,他的一生注定与朝堂牵连,那张皇后她也见过,是个温柔文静的女子,等他们大婚后,软玉温香在怀,也就不会记挂她了。
春日气息渐浓,二月匆匆过了大半,待百花繁荣齐放之时,皇帝大婚婚期也随之公告天下。
五月十八,乃是今年十分难得的黄道吉日,据说是司天监根据皇帝皇后的命格八字、大楚国祚命脉推算而成。
日子稍赶了一点,但偌大的皇宫应有尽有,规矩繁琐了些,却并不影响进程。
有关除夕发生的事,宫内宫外的人还是有所耳闻,听说南胤当日大发雷霆,勒令准皇后在家中学一年的规矩礼仪方能入宫。
只是不知这才两个月,发生了什么,竟又让皇帝改变了主意?
其实朝中大臣们大多都清楚内情,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张家家大势大,断不可能一夕之间就倒下的。何况张巍功勋卓著,战死沙场,不看僧面看佛面,哪怕为了平衡边关将士的心,南胤也不得不做出让步。
皇后要进宫,四位已经赐下封号的妃嫔也不能落后,等帝后大婚之后,便会一同入宫来。
届时,宫里就该是另一番光景了。
礼部如火如荼的准备着大婚所需之物,给皇后的聘礼赏赐,一一记录在金册,由皇帝过目后,再行送往张家。
尚衣局赶制帝后的朝服冠服,及大婚时的喜服,趁着这机会,皇帝下了令,让寿康宫诸位太妃娘娘们一并做几身衣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