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的场面,谢宝南只在电视里看过。她心一惊,询问了前台才清楚事情经过。
原来是陈邺要解雇器宇的一些老员工和关系户。他们不服气,相约跑来嘉汇抗议。
保安本想将他们清出去,结果他们一会说自己有心脏病,一会说自己有高血压,保安怕出事,不敢轻举妄动。
如果有问题,大家可以坐下来好好谈,何必闹得这么难看。
谢宝南在嘉汇工作了这么长时间,也有了些应对突发场面的经验。她正打算走上前和他们谈谈,这时,人群里忽然有人高喊一声:“陈总来了!”
在无数或窥探、或激动、或气愤的目光里,陈邺大步走进来。一身白色衬衣配黑色丝绒西装,贵气又冷峻。
拉横幅的那群人短暂地安静了半秒,见了他,纷纷冲上去,大声骂道:“陈邺你真不是东西。我们在器宇做了几十年,一生都奉献给了器宇。结果你现在说裁员就裁员,你让我们怎么活!”
“是啊,大家都有老婆孩子,你这一弄不是要人命吗!”
“陈邺,你今天必须给我们一个说法!”
质问声,辱骂声,咄咄逼人,声声刺耳。
闹哄哄的一片嘈杂里,陈邺不动声色,连眉头都没皱一下。如今这样的场面,早已在他的预料之中。
嘉汇是他的王国,是他这些年呕心沥血守住的城池,他绝不允许任何人损毁。
他稍一偏头,朝保安递去一个眼神。
有了陈邺的首肯,保安们心里有了底气,立刻冲上去,将这群人推向公司外。
这些老员工和关系户都不是安分的人,此时被这么无情驱逐,瞬间激起了怒气。他们或高喊自己的权益,或吵嚷着不服,又或者破口大骂,场面一度十分混乱。
在这千般混乱里,陈邺脸上始终没有什么表情,让人看不出他的情绪。
他只是站在那里,似高高在上的神明,瞳孔里倒映着漠然,犹如在看一群跳梁小丑。
“他们再闹就报警。”
片刻后,他扔下一句话给行政经理。
一偏头,视线扫过去,路过谢宝南时,却没停留,仿佛不认识她。他扫过一圈后,抬步走向电梯。
视线交汇只是短短一瞬,谢宝南却看得清楚。
那一眼,瞳仁幽深,藏着戾意,仿佛能杀人。
她想起外人对他的评价——杀伐决断,心思深重。从前不知道,如今终于体会到几分。
明明是七月盛夏,她站在原地,不知为何,忽然打了个寒战。
第7章 沉沦
此时嘉汇上下忙成一团。
人事部门在想方设法平息混乱;公关部紧急联系媒体压消息。这事要是闹上了头版头条,再被有心人士带节奏,有损嘉汇名声不说,股价也要大受影响。
办公室里电话不断,大家都有些焦头烂额。
有人正在叽叽喳喳地讨论——
“你们说陈总为什么突然开了那么多人啊?”
“听说都是老员工,拿钱不干事。”
“你们太天真了,这就是党伐同异。”
“什么?”
“公司股东陈祥,陈总的那个叔叔,据说是他在背后煽动这些人来闹事的。”
“真的假的?他不是早就去国外养老了吗?”
“你们没听说过一句话叫身在朝野心在汉吗?”
那边讨论得热闹,有人忽然凑到谢宝南面前,问:“宝南,你有没有听到什么内部消息?”
谢宝南摇摇头,不说话。她从不参与公司的八卦讨论。
这时,郭卫华从办公室里走出来,清清嗓子,呵斥道:“还工不工作了?都不想干了是吧?”
众人作鸟兽散,纷纷投入工作中。
关于陈祥的事情,谢宝南多多少少有过一些耳闻。
当年陈邺刚刚接管嘉汇时,嘉汇内斗严重。当时董事会的成员纷纷站队,甚至有人想推举陈祥掌管嘉汇。后来陈邺力挽狂澜,陈祥败北,去了国外,很多年没回来了。
这回,无论是不是陈祥在背后推波助澜,谢宝南都知道,陈邺任人唯贤,绝对不是党伐同异的人。
当初嘉汇想要收购器宇,器宇研发中心的科研人员当面骂他是无耻资本家。陈邺丝毫没有生气,不仅照单全收他们的骂声,还用高薪留住他们。
他就是这样,大气又稀才。
如今陈邺解雇这些老员工,一定有他的理由。
只不过,如今闹得这样大,想要平息恐怕没有那么容易。
谢宝南放心不下,随手拿了份文件,去总裁办公室见他。
陈邺坐在办公桌前,手边已经积聚了不少烟头。他轻轻咳嗽一声,似有无数烦躁萦绕。
她立刻接了杯温水递给他,“喝点水吧。”
片刻后,她犹豫着开口问他器宇老员工的事情,陈邺云淡风轻地说:“一群乌合之众。”
他很少同她说自己的烦心事,谈起来也都是淡淡的。他习惯了自己去面对所有的事情,谢宝南也就识趣地不再多问。
那天陈邺心情确实不太好,器宇员工闹哄哄一片,实在是让他心烦。但见到谢宝南,目光又不由自主地柔和下来。
他掩去眉眼间的烦躁,朝她伸出手,“过来。”
双手交握,谢宝南乖乖地坐在他的腿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