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昔指了指他手里的锅铲：“褚总您是继续做饭还是听一下？”
褚宸这才反应过来自己的装扮，脸上一热, 赶紧把小围裙摘下来, “午餐我已经做得差不多了，等听完我再去加工一下，你也能吃上热的。”
“谢谢褚总了。”
褚宸刚想和宿昔再客气一下, 就被一声尖锐的京胡声打断了，他循声望去，李昌坐在椅子上，不大的手掌勉强撑住京胡，挑衅的对自己扬了扬下巴。
褚宸深吸一口气，平复心情，径直走到沙发上，宿昔已经关掉电视，站在客厅中央摆好了姿势。
他眼神晃了晃，注意力就全被宿昔吸引过去了，宿昔不用勒头，眼神自然犀利起来。
原来小主播现场更加吸引人啊，褚宸如是想。
李昌用电子锣鼓打出《断桥》的伴奏。
宿昔一秒进入状态。
“人世间竟有这美丽的湖山！”
……
“莫教我望穿秋水想断柔肠。”
……
“许郎夫怎解我难言苦状，再三劝我饮酒浆。”
……
“贤妹说得有理，就托贤妹看护官人，为姐仙山盗草去了。”
……
“杀出了金山寺恨如烈火！”
……
“呀，断桥哇！想当日与许郎西湖相见之时，也曾路过此桥，如今桥未曾断，素贞我，却已柔肠寸断了哇！”
褚宸看得入迷，宿昔身形纤细，演起白蛇自带仙气，每个表情每个动作，都引着他入戏。
初入人世的好奇、遇见许仙时的情动、成婚时的娇羞、显现原形后的悲痛、盗仙草的决绝、救许仙时的坚定……
一曲唱罢了，褚宸忍不住拍手叫好。
宿昔呼吸略急促，脸颊微红，笑眼弯成月牙，露出唇边的一对梨涡。
她眼波流转，在褚宸身上转了一圈，难得见他情绪外露的这么厉害：“多谢褚总捧场！”
褚宸回望她，眼神里满满的欣赏。
宿昔愣了一下，下意识躲开他的眼神，笑着看向李昌：“李……你这技术明显下滑了不少啊。”
李昌手小，好几次没按稳都跑了音。
他不服气道：“这是硬件的问题，等过两年我手变大了，你再瞧瞧！”
宿昔擦了擦汗：“今天算是过了瘾了，我去洗个脸。”
她说着就往洗手间的方向走。
客厅就剩下褚宸和李昌两个人。
“别看了，再看眼珠子就掉出来了。”
李昌凉飕飕道。
褚宸闻言，这才反应过来，自己的眼神就没从小主播身上移开过。
他握拳抵唇轻咳一声，掩饰尴尬：“你这京胡也不错。”
李昌翘起自己的小短腿，“哟，还挺识货，不过说实话，你真的觉得昔丫头唱的好？”
褚宸看了他好几次，还是没忍住道：“昔丫头？”
“我辈分大不行吗，问你呢，有钱。”
褚宸一惊，转头瞪向他，满脸写着“你怎么知道我就是‘老子有钱’？”
李昌哼笑，他吃的盐比这帮小孩吃的饭都多，就这么简单的事，他要是再看不破，那可真就白活了。
“昔丫头无论是唱功，还是身段，那都是一顶一的。”
他也不期望褚宸回到自己的问题了，这人看上去挺精明，实际上傻乎乎的。
李昌在心里给褚宸头上贴了个“傻”的条，自顾自说道：“但是她有两样戏，无论怎么唱都缺点灵魂，一个是有关母亲的，可喜可贺，前段时间不知道她遇见了什么，这类戏居然唱明白了。”
昔丫头母亲早逝，戏班子里的人虽然都把她当成自己孩子宠爱，但是没有任何人能把这份母爱补充上，这导致她每每唱有关母亲的戏本子，她就弄不明白，里面的人为什么会有这样那样的行为和情感。
前段时间在网上听到宿昔唱《三娘教子》的时候，他还吓了一跳，要不是认出了唱腔和音色，他真的没办法把这丰沛的情感，和宿昔联系到一起。
穿越也许不算坏事，李昌在心里感慨。
见他陷入沉默，褚宸忍不住开口问道：“另一种呢？”
李昌看了他一眼：“真没听出来？”
褚宸拧了下眉：“类似《断桥》这种？”
他刚刚也觉得小主播好像缺了点什么，但就是说不出来，直到李昌说明，他才惊觉是灵魂。
“还算有点见识，”李昌继续道，“关于爱情的戏，她只会模仿。”
“难道不是因为，戏曲前期，关于爱情的戏本子本就不多吗？”
李昌哦豁了一声，好像是惊讶他居然知道这个知识点。
“也是原因之一。”
他目光瞥向洗手间，水流声已经停了下来，“更重要的是，她不相信爱情，也不懂爱情。”
宿昔上辈子周遭充斥着利益交换，友情和亲情，她还相信其中存在真感情，唯独爱情，对她来说，真心换真心简直就是笑话。
褚宸有些茫然，不知道该不该相信一个小孩的话，心里又隐隐觉得他说得是真的。
宿昔已经洗完脸，清清爽爽的走出来了，李昌从椅子上跳下来，路过褚宸的时候，小声道：“所以啊，别看她好像很聪明，但唯独这方面的事情，你不明说她可是永远都察觉不到。”
“哪方面？”褚宸下意识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