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墨没有再看向白玉,只望着林立,淡淡道:“林立,送白玉姑娘去客房休息。”
白玉面无表情地看着他,手不觉握紧。
沈墨随即看向她,眸中尽是客气疏离之色,“我这里不用你费心了,你去客房好好休息,明日我让林立送你回红袖坊。”
林立一头雾水,只能听着沈墨的吩咐,送着白玉去客房。
白玉深吸一口气,才转身跟着林立离去,没走几步,却听到身后沈墨的声音:“把衣服穿上。”
声音平静无波,听不出是关切,还是提醒她落了衣裳。
白玉没忍住转头看了他一眼,他没看她,视线低垂,暗淡的光线下,已看不大清神色。
白玉站在原地,没挪脚。
林立连忙去帮她将衣服拿过来,然后殷勤地给她披上,故意说道:“姑娘,这外面凉,还是披着点衣服。”
分明是在提示她,沈墨这是在关心她。
白玉贝齿轻咬了下唇,犹豫片刻,还是提醒道:“大人,记得喝药。”
“嗯。”沈墨淡淡应了句,并没看她。
白玉不再多言,跟随林立离去。
外头雨小了些,淅淅沥沥仍是不住,林立提着纱灯,引着她带到了上次她待过的房间。
里面的布置却是焕然一新,珠帘半卷,绣帐锦衾,金鸭偎香,窗前还多了个女子的梳妆台。
白玉微微吃惊了下。
林立一直留意她的神色,见状道:“自上次姑娘去后,大人便吩咐小的,将这房间布置成女子闺房,这是专门为姑娘准备的。”
白玉心中复杂,却默默不语。
不一会儿,一面目机灵的丫鬟进来给她请安,听林立说,这丫鬟是专门派来这房中伺候的。
林立嘱咐了那丫鬟好好伺候,才向白玉告辞离去。
林立去后,那叫小箫的丫鬟便忙着给她端茶倒水,服侍她梳洗,十分殷勤周到。
小箫伺候着白玉躺下,白玉睡着后,才悄悄放下床帐,出去外间的小屋睡去了。
小箫离去后,白玉缓缓睁开了眼。
外边依旧电闪雷鸣,狂风怒号,雨渐渐又开始大了。
白玉被这骤雨狂雷弄得辗转难眠,一时又想到沈墨方才待她的冷淡,心口忽有些闷。
只是不习惯而已,白玉如此告诉自己。
谁会想到那样一个温文尔雅,和善可亲,从不与人争执的人,也会大发雷霆?
四壁虫吟声闹个不停。
她本就心烦,难以安眠,听到这扰人的声音,更加焦躁,翻来覆去睡不着。
白玉索性拥过被子盖住头,翻身朝里睡,好不容易睡着,迷迷糊糊间,做了个梦,她梦见自己一个人独自乘着船,一个巨浪打开,她翻了船,她拼命挣扎着,呼救着,却没有人来救她,渐渐地,她沉入河底。
就在她感觉快要无法呼吸时,她猛然间惊醒,胸口剧烈地起伏着。
往床帐外一看,灯影沉沉,大概已是半夜。
外边雨停了,雷声也止了。
白玉没了睡意,推枕而起,起身下了床,打开窗子欲透透风,一阵湿风扑面而来,白玉仅着单衣,只觉遍体生寒,混沌的脑子也被这冷风灌醒。
白玉突然间想到沈墨。
也不知他有没有退热,小蕖那傻丫头估计熬不住困睡过去了。
白玉到底还是记挂着他的病,犹豫了下,穿上衣服,悄悄出了房门。
第69章 他这双手很温暖。
白玉提着纱灯来到沈墨的卧室。
里面静谧无声,桌上残灯半明,小蕖和衣伏倒在床边,正呼呼打着瞌睡。
白玉轻手轻脚地走至床榻前。
沈墨斜躺在床上,呼吸沉稳绵长,业已熟睡,大概是觉得热的缘故,原本盖在他身上的被子却被丢到了里侧。
白玉眉头微紧,不禁轻叹一声,倾身拽过被子,重新替他盖上,小心翼翼地伸手摸了摸他的额头,已经退热,这才松了口气。
刚一转身,小蕖身子一歪,险些栽倒在地上,幸好白玉出手迅速,扶住了她,她才没栽倒。
白玉瞥见她一张小脸睡得红扑扑的,嘴角挂着一条小溪流,还不停地砸吧着嘴。
白玉失笑,只好将这小小人儿抱回到她的小屋子去睡,才回来替了她坐守着在床边。
白玉这会儿已无睡意,便手托着香腮儿,把娇躯歪了下,斜靠着床榻上,盯着沈墨的俊脸看。
他面冲着她,姿态若玉山倾倒,清俊出尘的面庞沉敛安静,手轻搭在枕边,手指修长洁净,指甲饱满莹润,竟是比女子的手还好看。
她知道,这双手握着人的时候是温暖的,令人感到安心的。
白玉闲坐无事,手发痒,便伸手摸了摸他的手,连肌肤都是光滑细嫩的。
这是一双握笔的手。
说到底他还是一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贵公子。
而她,不过是一个商人之女。
黑夜总是让人心变得脆弱。
白玉脑海中忽闪过很久远的一些回忆,那些肮脏龌龊,那些欺凌不公,那些冷漠不屑。
不知不觉,眼睛竟蒙了层水雾。
这是她藏在心底,不为人知的秘密。
沈墨修眉忽然微蹙了下,让白玉误以为他要醒来,白玉微扬头,连忙抹了下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