萤火簇拥着一条中央狭长的窄道。
漆黑的河谷深处, 藏着小小的木屋。
少年的银发被萤光照耀着,如同月色下的雪。
他走到木屋前,先是蹙了蹙眉。
木屋里, 灯没有亮。
压抑住心中那一点不祥的预感,苏不遮轻轻推开了房门。
与此同时, 仿佛和多年前的某个场景重叠。
他呼吸颤了颤, 随后握紧了手中的糖葫芦。
“谢小羊?”他试探着呼唤了她一声。
风吹过空荡荡地面的低垂的月光, 窗子的影子落在床榻的位置。
如同回到多年前的那场梦魇之中。
苏不遮强行稳住了心神。
他告诉自己。相信她, 相信她。
他下意识转身, 深呼吸一下, 眼睛却被大片的无妄花刺痛。
无妄。无妄......
他又转过身来, 他宽慰自己,也许她还在外面玩呢。
他得等她回来。
不,他擦亮了灯, 葳蕤的灯火点染着他微微失焦的眼睛。
必须点着灯。
他焦躁不安地坐了一阵子,随后站起身来,走进夜色之中。
阿蜜一直在等着他来。
她藏在无妄花丛里,露出小半张脸,怯生生地告诉他:“瑶瑶走了。”
苏不遮神情不变。
阿蜜鼓起勇气:“她和一个老爷爷一起走了,那个老爷爷看上去很厉害的样子。她说那个老爷爷是她的家人,你不用担心......”
家人?
那他算什么?
这是他脑海中的第一个念头。
眼前的少年分明表情和平常一样冷淡,却让阿蜜比平常更害怕。
与此同时,周遭的无妄花,尽数熄灭。
太碍眼了,这些花。苏不遮唇线紧绷。
阿蜜被吓得细细尖叫一声就躲进了黑暗里。
太可怕了!
此时,远在边境的谢今爻,掌心的魔气印记,一点点在黑暗中亮了起来,随后光芒一寸寸扩大,照亮了她大半张脸,在夜色中显得分外诡异。
“糟糕。”她喃喃自语。
对面的修士是这次的临时主帅,他看见老祖宗手心里升起一团魔气,俊秀的面容上闪过一丝担忧:“您没事吧?”
谢今爻单手捏碎了那魔气印记。
不能让猫咪找到她。
那魔气碎如星尘,与此同时,她松了一口气。
临时主帅见她如同卸下千斤重担的一声叹息,下意识心头一紧:“您可是发现了什么?”
谢今爻心想,可不是,我差点被发现了。
然而苏不遮已经察觉到了她的大致方位。
夜色里,属于猫科动物冷凝的目光森然望向边境的方向。
谢今爻回到营帐,鹤发长老们已经围着坐好了一桌,个个目光灼灼地望着她。
其中一位步伐敏捷地掀开帘帐,向外看了一眼,发现没有人之后,这才落座。
沉默的期待中,大家等待着她说话。
“老祖宗,”终于有人试探性地开口了,“您的情劫,渡完了吗?”
谢今爻张口,大家连忙洗耳恭听,面露期待。
没想到她开口第一句是:“一个鸡腿一个问题。”
最上头坐着的那位初代长老,青筋暴跳:“......给她。”
与此同时,他牙关咬紧:“老祖宗,您知不知道,您藏着那三个鸡腿,臭了一个月?”
谢今爻仔细思考,诚实摇头:“不知道啊。”她又不在。
她啊呜一口咬在了鸡腿上。
唉,没有猫咪烤的好吃。她漫无目的地想。
她吃完了鸡腿,擦了擦嘴,伸手:“还要。”
“老祖宗你不是早已经辟谷了......”
“鸡腿不是谷,”她一本正经,“鸡腿是鸡的肉。”唉,笨蛋。
她再次开口:“还要一个。”
等到她吃完第二个鸡腿,才想起自己没有擦手。
啊,谢今爻后知后觉,给她擦手的猫猫不在。
也没人想起需要提醒老祖宗擦手。
谁会想到她需要擦手呢。
谢今爻忽然很不开心。
“老祖宗,情劫对象是不是很棘手......”
“老祖宗,您有没有受伤......”
小老头们包围着谢今爻,问题不断。
谢今爻叹了口气,真诚地给出建议:“我很好,猫咪也很好。”
小老头们竖起耳朵。
猫,老祖宗的情劫对象,是一只猫?
这是怎么回事?他们有好多话想要问,但是现在不是时机。
众多小老头彼此对视一眼,随后问她:“那老祖宗,您渡完情劫了吗?”
“渡完情劫了,咱们是不是该给那位,嗯,尊贵的猫阁下,说清楚您的身份?”
谢今爻心想,告诉猫咪是不可能的,这是秘密。
“对啊对啊,现在正值战乱,您绝对不可能一直留在魔界啊。”
谢今爻觉得他们的想法太好笑了:“我当然不会一直留在魔界。”
留在魔界,怎么打仗呀。笨蛋。
难不成她两头跑吗?谢今爻想了想,摇了摇头。那敌军突袭的时候,她要是不在,不就完了吗?
留在魔界是不可能的,修界需要她。她不希望看见伏尸百万,血流成河的场景,这也是她存在的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