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石村里,春杏煎好了药,小心倒进瓷碗中,就赶忙端进房里。
林苑在她搀扶下坐起了身,抚胸疲弱闷咳几声,端过药碗,忍过那刺鼻气味,皱眉喝下。
待一碗汤药见底,春杏就及时喂她含过蜜饯,浓厚的甜味刹那就冲淡了口中的苦涩味道。
“我没多大事,不过就是累着了,这些时日吃过药好多了。你也不必一直在这守着,去村口看看,顺子回没回来?”
林苑见春杏犹不放心的守她床前,不免就劝道。
先前给木逢春他们去信说她病重,那会的确是借口,可如今她却是真病了。
自打他们二人赴京后,她胸口就如被沉甸甸的巨石压着,迫的她喘不过气起来。担忧,恐惧,后悔,沮丧,悲观,绝望……等等负面情绪反复折磨着她。一连数月的煎熬下来,她也终于撑不住了病倒了。
“那姑娘你好好歇着先,我再去村口瞅会,用不多时就回来。”
林苑点点头,由春杏扶着,又重新躺下了。
春杏尚未走到村口方向,就隐约听到远处有敲锣打鼓的声音,好像还有人在高声唱喝着什么,不过因隔得远,听得也不太清楚。
这会接近傍晚时分,村里去地里劳作的人都陆陆续续的回来,听到远处的动静,不免都纷纷驻足,伸脖踮脚的,稀奇朝声音的来源处张望着。
“呀,是朝廷的官差!”
待到远处的那些人走的近些,村民们也终于得以瞧见,那鸣锣开道敲敲打打的朝他们村里而来的,不是朝廷的官差吗?
“好似是朝廷的仪仗队,可是过来给谁家报喜来的?”
不知是谁突然提了这话,而后其他人都下意识的去看春杏。
而此时的春杏只震惊的瞪大了眼,直直望向远处那骑在马上,戴大红花的人。
是她家哥儿,是他!
哥儿回来了!
“木娘子,你家小郎君金榜题名,高中状元啦!!”
仪仗队尚未走到木家,早就有人迫不及待的奔入木家,扬声冲林苑报喜。
昏昏沉沉中的林苑猛然惊醒,撑着身体坐起身来。
“你说什么?”
“你家小郎君回来了!”那来报喜的村妇兴奋的手舞足蹈,“中了状元,你家小郎君中状元了!木娘子,你真是顶顶好福气啊,日后可就是状元的的娘了!”
木逢春到了家门口之后就仓促下了马,与那心急如焚的沈文初一道,三两步冲进了房里。
“鸢娘!”
“娘!”
两人进屋的时候,恰瞧见病榻上的人闭眸歪倒下去,无不大惊失色,惊恐的奔上前去。
小小的青石村这会因木逢春高中状元,气氛空前沸腾热闹起来。却不知蜀都的渡口,这会悄无声息的停泊了数十条船只,随后有武装禁军迅速下了船,整齐列队,训练有素,无声的恭候在岸上。
穿着深色便服的人下了船,踏上了蜀都的这片土地。
江边的风铺面扫来,带着蜀地特有的暖湿,与京城的干燥截然不同。
他闭眸稍稍驻足感受一番后,就猛地睁了眼,拉过旁边侍卫递来的缰绳,踩蹬上马。
林苑从昏沉中醒来后,天色已经擦黑了。
待睁了睁眼适应了煤油灯的微弱光亮,她便见到了守在她榻前那满目焦急的沈文初,以及跪在地上红着眼圈的木逢春。
“鸢娘你醒了!”沈文初惊喜的握住她的手,急切问:“感觉如何,身子可还有哪处不适?”
地上跪着的木逢春也急切朝她看来。
林苑摇摇头,示意扶她起来。
她始终未看向沈文初,只是偏过脸,定定的望向木逢春。
“你靠前来。”
木逢春膝行着上前,刚行了半步,就被他娘迎面打了一巴掌。。
“你知不知你身份?为什么自作主张!”
斥责的声音不大,打在脸上的巴掌也不痛,可木逢春却似懵了瞬,而后低了头直流眼泪。
“鸢,鸢娘,是我的错,你别怪逢春,要怪就怪我,是我……”
林苑疲惫的反握住沈文初的手,摇摇头。
不是他的错,是她的错。
她不该存侥幸心理的,也不该瞒他。
不过一念之差,就大错特错了。
此时此刻,她悔极了,更怕极了,悔不该将他拉近她的旋涡中,怕他会因此堕入万劫不复之境。
她心中痛楚,眸子浮上了层水光,却被她硬压了下去。
“逢春,殿试时候的情形,你一字不漏的与我说。”
她要确切的知道,他们的处境究竟到了哪步,还有没有可转圜的余地。
木逢春闻言身体一僵,而后红着眼抬头直直望去。
“逢春亦有话想要问娘。”
这一路上,他心中憋着太子的事,憋得他都要喘不上气来。他始终想不明白,他的娘,为何还是当朝太子的亲娘!
沈文初诧异的望向木逢春,一旁煎药的春杏与顺子也不免投来不解的目光。
林苑见他模样,便大概猜得逢春要问的话了。
不过这早已在她的预料之内,毕竟他们入京这么长时日,有些事也应知道了。
“你所有想知道的,一会我全都告诉你。先说说殿试罢。”
木逢春遂暂收拾了情绪,将殿试发生的事与他娘道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