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是如此,重黎越是焦躁,从那只兜带里漏出的些许气息,便是死他都记得。
找了这么久,居然在这!居然真的在这!
“交出来!”他眦目欲裂地怒吼,手中墨藤仿佛要将一切都凌割成碎片。
兜帽之下传来一声冷笑,夹杂着刀刃和异香的黑雾陡然朝他涌来,迷住了眼,虽立即用无愧挥开,却还是呛了一口。
一道金光驱散了他眼前的黑雾,直逼那邪祟腰间兜袋,将其打落的同时,顺势往回一勾!
乾坤兜转眼回到了云渺渺手中,可一探袋中物,却发现并没有她要夺回的尸身。
错愕地抬头望去,却见重重黑雾中,那邪祟抱着那女子的尸身,转眼遁去。
她扬鞭欲拦,却到底迟了一步。
“站住!”重黎咬牙冲上去,却突然像是被卸了气力一般跪在了地上,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浊气裹挟着那具尸身,消失在他眼前。
最后望见的,只有那了无生气的容颜,心口猝不及防地疼了起来。
眼见已经追不上,便是再不甘也只能暂且作罢,她立即赶至他身旁,扶住了他的肩:“可有伤着?”
重黎双目发红,还死死盯着那邪祟消失的方向,手中的无愧还未褪去杀气,甚是可怖。
“还给我”他整个人都因愤怒而不住地颤抖。
这般反应,云渺渺始料未及。
就这么想要长生之血吗
她犹豫片刻,手轻轻覆在了他胳膊上,等着他渐渐平静下来。
那邪祟的气息已然消失,环顾四周,幻境却还在,看来不找到生门,他们是出不去的。
有了三危山的前车之鉴,这回从察觉到陷入幻境之初她便暗中数着自己的脉搏,以此估量大概过去了多久,但昏睡过去的那段时间在她意料之外,到头来竟还是被耍得团团转。
唯一确信的是,那邪祟与重黎是旧识。
其身份怕是没那么简单。
方卓还在那洞窟中,便是要找到出路,也须得先带上他。
“先离开这。”她试图拉他起来,可刚一起身,他又忽然软倒下去,惊得她当即伸手将他扶住,“您受伤了?”
重黎摇摇头:“不是伤”
看着他面色发白的样子,她忽然想起方才扑鼻而来的那股异香,顿时有种不祥的预感。
重黎咬着牙将她推开:“离我远点”
她才一松手,他便跌坐在地,撑着地面的手都在微微颤抖。
“居然这个时候中千机香,啧”
短短几句话,都难以平静地说完,沉重的喘息,像是在竭力忍耐着什么。
“别靠近我,走开些!”
他合上眼,死死咬住了唇,不肯再多说一句。
云渺渺不太明白他的话,却不可能在这等状况下当真留他在这不管,无论如何,先将人扶到一旁坐下再说。
她正欲上前,这方天地突然剧烈地震荡起来,脚下地面皴裂,她才发觉不知何时竟被追到了陡崖旁。
不远处已然裂除出了可怖的沟壑,她暗道不好,也顾不得他是否愿意,一把抓住他胳膊!
然脚下大地突然崩裂,脚下一空,猝不及防跌落万仞悬崖!
第382章 不许松手
脑子里陡然空白的一瞬,她的手腕被人反握住了,生生悬在了半空中。
她错愕地抬起头,却见重黎咬着牙紧紧抓着她的手腕,另一只手握着拉住崖上石块的无愧,将他二人吊在了这座悬崖上。
她吃了一惊,低头望去,只见脚下无数碎石陨落,深渊之下,目不可及,这样摔下去,怕是要粉身碎骨的。
“别别往下看!”头顶传来了艰难的提醒,她心头一紧,还未开口,腕上便传来一阵温热的濡湿感。
一滴血猝不及防地落在她脸上,他惨不忍睹的手陡然撞入她的眼,一时间,所有的话都噎在了嗓子眼里。
握过她的寸情的那只手,早就被剑气划得全是口子,掌心被灼伤,黏腻的血混着气味,好好的皮肉都被撕烂了。
便是如此,他的手还是不曾松开分毫。
血一滴一滴地落下,比那些碎石还要骇人,她只感到自己的肺腑仿佛被什么一把揪住了,不知说什么才好。
凌空的脚下根本没有着力点,御剑之术也使不出来,想必他也是如此,只能靠着无愧,在千钧一发之际拉住了她。
于她而言,这是一场意外,是一场灾厄,但在重黎眼中,这一幕可太熟悉了。
数千年过去,依旧牢牢刻在他脑海里。
他想起来了,就是在这。
当年,她就是在这松开了他的手,散灵于苍渊之下。
她最后的遗言,居然只是不愿让他看她
她宁愿死!也不想再看到他!
看着这双仰望着他的眼睛,与当年的场景简直如出一辙,不同的是,他眼下还使不出法力,拽着无愧的手也疼得像是要裂开了似的。
他无端有些火大,咬牙切齿地瞪着她。
虚梦千年乃是世间最为迫真的幻术,谁晓得这山崖究竟有多真,万一跌下去万一她再一次跌下去!
他暗暗又使了几分劲儿,紧紧扣住她的手腕。
“那邪祟呢?”云渺渺警觉地朝上头望去,那人却当真没有折返回来。
是没有把握对付他二人,还是只要夺回了那具尸身,便觉得已经足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