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妧落落大方的端坐着,任由底下或是嫉妒或是羡慕的目光打量。
敲打完众人后,冯太后便推说累了,让众人都退下,只留下阿妧又叮嘱了两句。
“阿妧,如今你有了今日的一切,哀家替你高兴。”冯太后眼神中透着几分慈爱,温声道:“若有什么难听的话,你尽管让人来告诉哀家,哀家来处置。”
“你怀着身孕,好好生下皇子才是最要紧的。”
“要说的话,哀家也都说了。只是怕她们吵着你,才多留了你一会儿。”
若没有当年用毒药威胁她,这话听起来倒有几分真心在。
阿妧神色柔顺的道:“多谢太后娘娘关心,妾身感激不尽。”
冯太后让人好生送了阿妧出去,这才重新坐回到软塌上,一道人影从屏风后走了出来。
“哀家累了,你先回去。”冯太后转动着手中的佛珠,正准备闭目养神时,却见那人摇了摇头。
只见他身穿青色的内侍衣裳,看起来面容平平无奇,是专门为太后办些阴私之事的人,名叫王牧英。
“太后娘娘,属下觉得有些不对。”他近前一步,压低了声音道:“您可知道大公主的来历?”
冯太后眉梢微挑,道:“大公主有什么不对?她是皇上养在外头的人生的,那人出身寒微,才生下大公主就难产死了。皇上将大公主交给宁妃抚养,对外只说是宁妃生的。”
“您还记得,当年您派属下去解决瑞王的心上人柳意娘——”他神色愈发凝重,低声道:“瑞王先前一直在追查真相,属下也不得不继续关注,前些日子才发现,柳氏竟请过产婆。”
“今日属下见大公主,隐约觉得她跟柳氏有几分相似。若正是柳氏所生,大公主的年龄也对得上……”
王牧英话音未落,冯太后又惊又怒的狠狠拍向身旁的小几。
难怪赵峋和赵峥兄弟二人算不上亲近和睦,他却敢把兵权交到赵峥手上。
原来是他手中捏着赵峥女儿的性命!
“想办法查证柳氏到底生了女儿还是儿子,可有什么证物?”冯太后面色阴沉得厉害,寒声道:“你们当年可有留下什么把柄?”
王牧英忙道:“当时属下已经带人清理了所有痕迹,皇上这么多年隐忍不发,想来正是没有证据。”
听了这话,冯太后面色才稍缓。
当年赵峋正处在夺嫡的关键时候,能分出来的精力有限,勉强救下瑞王的孩子,怕是也耗不起人力去追查。
“哀家要尽快知道结果。”冯太后冷冷的道。
王牧英领命而去。
待他离开后,冯太后只觉得一阵头疼欲裂。
“太后娘娘,太医叮嘱了您该多休养,不可过多劳神。”张嬷嬷见状,忙端上温水和丸药。
“皇后不争气,温氏心术不正,哀家不想又能指望谁!”冯太后眼底闪过一抹阴鸷,倒是有个争气的阿妧……若不能为自己所用,亦是不小的祸患。
瑞王将要回京,等真的查证后,她只能先下手为强。
幸而阿嫣给端王生了个儿子——
冯太后闭上眼睛,一时间千头万绪涌上心头。
***
自吴嬷嬷被带走后,十数日过去,她仍嘴硬说自己不是受人指使,与皇后无干,只是自己跟昭妃的私人恩怨。
可她越是要撇清皇后,在外人看来皇后的嫌疑便越大。
皇上仿佛信了这说辞,张皇后几次心急如焚的求见,反被训斥说她治下无方。
不过既是张皇后喊冤,赵峋也并没有轻易结案,只是让人继续查。
这次命人不疾不徐的调查,与他一贯雷厉风行的处置方式不同,更让人琢磨其中深意。
郑妃等人反而安分下来,不敢再找阿妧的麻烦,只日日各自留在宫中。
转眼到了春夏之交,阿妧已经平稳的过了前三个月,虽是仍有害喜反应,但腹中的孩子一切安好。
长锦宫。
今夜赵峋回来得迟些,想到已经两日没空陪阿妧,便准备去东偏殿探望。
因瑞王在回来的途中查到了一桩当地官员霸凌平民的事件,背后又牵扯到朝中权贵,瑞王留下来就地处理,时常跟赵峋有书信往来,商议如何处置。
“昭妃可歇下了?”赵峋进来时没让人通传,问了值守的青梅。
青梅忙行礼,恭声道:“回皇上的话,娘娘才吐了一回,这会儿还没歇下。”
赵峋皱了皱眉,阿妧这害喜的反应一直都没好,她腰身看着丰腴了些,脸上却并不见长肉。
等他放轻了脚步进去时,只见阿妧正披着轻软的披风,坐在塌边专心的画着什么。
怕吓着她,赵峋给一旁的朱蕊使了个眼色。
“娘娘,皇上来了。”朱蕊见状,忙提醒阿妧。
阿妧有些惊讶,忙放下手中的笔,起身迎了上去。
“怎么还没睡,在做什么?”赵峋走到她身边,牵住了她的手,看向小几上放着的东西。
“妾身晌午后睡得久了些,这会儿还不困。”阿妧笑盈盈的回道:“正是放风筝的好时候,妾身闲着也无聊,便想做个风筝送给大公主玩。”
赵峋望向阿妧,想到她搬来长锦宫后,是保护也是拘束。她不能像在揽月殿那般自在,连见宁妃、苏婕妤的次数都少了。
“如今你过了头三个月,若闷得慌,也可去散散心。”赵峋微微颔首,道:“多带些人去,别到水边或是高处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