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没有看到宋枕书的名字,自然也没有看到她自己的。
人死如灯灭。
人一旦失去了生命,生前身后的一切,就都画上了休止符。
宋枕书的死,可以说是权家所有人害的。
年纪轻轻就被权晸迷惑,诱骗,因而辍学做了他的秘密情人,一年之后又做了受世人指点的未婚妈妈。
郁郁不得志,见不得光地活了十四年。
等到三十五岁,终于再也等不下去,企图携私生女将自己扶正的时候,又遭到了权家所有的反对,欺辱,压迫,最后毫无尊严地死在了精神病院。
对宋蜜来说,不论是身为宋枕书的女儿,还是身为权晸为了探秘基因学而“制造”出来的一件活标本,她都有理由去恨,去怨,去报复。
可是她怨恨了,报复成功了,她和宋枕书的命运就能得到改变吗?
当然不可能!
既然如此,恨和报复又有什么实际意义?
也因此,她的内心其实从来都没有多么执著于,一定要替宋枕书和自己讨回一个公道。
因为这世间本就没有公道可言!
——“蜜儿,你在想什么?”
霍清珏的声音落入耳中,将她的思绪打断,继而拉回了现实。
很快的,她将本就趋于失焦的目光从窗外完全陌生的景物上收了回来。
敛眸,长睫一阖再一掀,宋蜜回了句,“没想什么。”
见她上车之后没有闭目养神,反而一直看着窗外,眸光和情绪似乎都处在一个游离的状况,霍清珏极不情愿地想偏了,“心情不好?”
他轻轻笑了一下,“还在跟温律师冷战?”
听了这话,宋蜜不由得微睨起了眼角,“怎么这么说?”
霍清珏看了她一会儿,慢慢加深了嘴角的笑意,“你不是在气他瞒着你,还把自己弄伤了?”
这下,宋蜜更觉得疑惑了,“你见过乔豫东?”
“他告诉你了?”
却被霍清珏否认了,“没有。”
“我没见过他,也没跟他联系过。”
然后宋蜜便不说话了。
眼神里却明明白白地写着四个字:洗耳恭听。
跟着她就听到了霍清珏的解释,“年三十那天晚上你告诉我温律师受了伤,当时我问你是不是跟乔豫东有关,你说是。”
“既然跟乔豫东有关,那就一定是为了封爵的事。”
“至于你为什么会生气,应该是因为他答应了乔豫东的什么要求,不仅令自己受了伤,还想瞒着你。”
“你这是关心则乱,见不得他受伤,更恼他瞒着你!”
“我说得对吗?”
不得不说,宋蜜是有几分刮目相看的。
她没想到他竟然会这么细心,“逻辑满分!”
殊不知,被她夸赞的人根本就不想要这份逻辑!
其实这也根本不是什么需要逻辑思考才能得出答案的事。
因为这几乎是显而易见的!
她是太心疼,太在乎,所以才会生气,甚至发火,逃避!
不论霍清珏的内心因为这个认知有多不舒服,面上仍然是一片温润之色,“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
宋蜜狡黠一笑,眉眼之间当即便透出三分俏皮来,“你好像不止问了一个问题。”
这一刻,霍清珏心中的不快顿时消散了两分,因为这是宋蜜第一次在他面前表现出如此生动,放松的神情。
自从他们认识以来,她一直都是孤高冷傲,杀伐决断的,仿佛没有任何事能令她方寸大乱,惊慌失措。
绝大多数时候,她那一张清艳不可方物的脸上都没有多余的表情。
虽然并不会让人觉得假,空洞,没有灵魂。
虽然她的每一次勾唇,每一次眼底生风,每一次压低眉梢,或眸光潋滟,或容色凛冽,都拥有让人心生意动的魔力。
但,又总感觉缺少了点儿什么。
这种感受很微妙,甚至,很难辨别。
在这一刻之前,他或许根本不能准确地去形容和表达。
所谓的,只可意会不可言传。
但是这一刻,他忽然就明白了。
是真实感。
是可望而可及。
原来这种说不上来的缺失感并非是因为她本人,而是来自于那个看着她的人。
——来自于他自己。
而她这样对他一笑,狡猾得像一只猫咪,他便觉得,她近了,她是真实的,近在眼前。
霍清珏脑子里想了这许多,时间却只有一两个瞬间,不过是数秒钟而已,“那我换一个问法,你们和好了吗?”
宋蜜眉心轻轻一动,方才眉眼间的笑意却随之敛了去,不等她想好该怎么回答,手机突然短促的响了一下。
跟着又是一下。
她便索性中断了思考,将手机从随身的手袋里拿了出来,然后她就看到了乔卫卫的微信。
不得不说,她也被惊到了!
乔父乔母竟然安排了乔卫卫和温宴礼相亲?
封盛芷不是属意容馨安的吗?
怎么又想和乔家联姻了?
不过下一刻她就想明白了,跟乔家结亲,恐怕十有八九是温云澜的意思!
乔卫卫一连发了四五条信息过来!
并且发过来的每句话后面都是惊叹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