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红旗站在人前,听着杨光在念老支书的遗书。
当支书的那几年,老支书为处理生产队的事情,专门学过字,练过字。
“……如今我儿不在,活着也没奔头,我清楚等领导一走,五里肯定再没我的容身地,不如早走早干净,我儿枉死,冤啊!江铮,你这个杀人凶手,我会变成厉鬼回来,索你命为我儿报仇。”
魏红旗听的浑身发毛。
她无法想象,老支书是用多大怨气把这信写出来。
余光不经意看到身边,好多人看她的眼神都变了。
魏红旗脸颊肌肉抽动,稳住心态解释。
“杨树根本没死,为什么老支书会认为杨树死了。”
“这谁知道我们这么多天没见到人?支书媳妇,我就想问问,老支书这一死,他欠我们生产队的钱谁赔?”
“现在出这么大的事情,你在这想钱!”
对方没想到魏红旗情绪这么激动,被吓一跳后小声嘀咕。
“好几万呢,那都是大家伙的呀。”
新田区域还正在划分,至于谁承包,因为一直在忙,事就没来得及定下来。
如今再承包,这损失算谁的?
魏红旗冷脸看去:“如今钱全部都是生产队在承担 ,就算是赔也是赔生产队,跟个人没关系。”
“支书媳妇,话不能这么说,那我们承包地也算承包款,你们这些不都会算进去,最后吃亏的不还是我们。”
“你这么想要钱,行,下去找老支书,快一点黄泉路还能追上。”
“你!”
杨光见她们还要吵,出声大喊:“够了,嫂子话说的不错,如今损失都是生产队的,肯定不会亏到你们头上。”
“那钱都是要分给我们家老头的养老金,到时候可别给不上。”
“你放心,规矩定那肯定少不了你的钱。”
杨光也被问生气。
老支书还在地上躺着,这些人就迫不及待要追问钱的事情。
“既然跟你们没关系,都散了。”
人群中刚闪开一条缝,魏红旗就瞧见江铮大步走来。
“支书。”
江铮一出现,刚刚还议论纷纷的声音就全部都消失,现场变的一片安静。
他掀开白布,就瞧见老支书狰狞的面容。
“到底怎么回事?”跟来的王海生没忍心看。
范平川也为难,小声凑到耳边嘀咕:“看着的人根本没发现他闹,也不知道的怎么就……”
那天老支书告完状,为大局着想,王海生担心他再告到领导面前,就暂时把人锁在家里。
一想到可能是因为这个,他就心慌。
“死者为大,还是尽早送去火葬。”
“等会。”
江铮自蹲下就维持一个姿势。
“不是自杀。”
江铮手抬起老支书已经冰凉的耳朵:“老支书脖子上有两条印。”
“去看看。”王海生立马让人去看。
“真的是两条,一条深一条浅。”
“查!通报公安一定要把这件事情给差清楚。”
……
魏红旗跟江铮站在一起,目送老支书被带走。
生产队里忽然就笼罩上一层阴霾。
回程路上,魏红旗抓紧江铮的手,指尖冰凉。
“一定会查到凶手。”
“老支书其实人挺轴,我以前都不爱跟他说话。”
本身年纪大,又爱说教,所以他不爱听。
“后来因为杨树的事情,我们这一年多,都没正经说过话。”
魏红旗忽然有点担心:“江铮,这事不是你的错。”
江铮攥紧她的手:“我没那么脆弱,就是有点想娘。”
就是……看到老支书躺在那里的样子,想到许久不曾回忆起的画面。
他娘也是吊死的。
吊死其实很难看,过程也非常痛苦。
所以他就很想不明白,那么痛苦的过程都能受,活下去就那么难吗?
“老支书胆小,他不敢自杀。”
江铮扭头,目光坚定:“媳妇,害死老支书的人,不会有好下场。”
“恩。”
……
老支书那事还没调查出来,倒是改造农场那边先一步传来消息。
杨树逃跑了,农场带人去追,没能抓到人。
魏红旗听江铮说,书记听到这事,气的钢笔都戳坏一只。
随后公安鉴定,老支书死于他杀,指甲缝里还残留凶手的皮屑组织。
公安专门派人来五里取数据,一一验证。
只可惜,全部都没对得上。
目前医院系统跟公安系统里所储存的数据,也没有。
来来回回查不到嫌疑人,这事成了无头公案。
江铮临过年前,把老支书的骨灰给领回来,埋在他们家祖坟里头。
那天坟地没见几个人,只有队部几个来了。
江铮回头看一眼。
“纸烧过,就都回吧。”
“支书,这到底是谁这么狠心。”
谁呢?
现在没人知道。
五里这个年,过得安静。
开春,五里新田栽种的白菜全部摘掉后,趁着春暖花开准备把药材重新种植下去。
这次他亲自盯着,混药,泡种仔仔细细盯着。
等到月余后温度上升,绿色的尖牙从土壤里面冒出来,江铮悬着的心,总算落下一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