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郁哭笑不得,简直像带了两个幼稚园小朋友,顺着她问:“阿姝想怎么办?”
颜姝一向会控制自己的躁意,如果发脾气,那就是她想发脾气了。火泄得也差不多了,她看了眼装食物的盆里,问:“没了吗?”
“没了。”宋郁不敢松懈地观察她的情绪变化,温柔道:“回去给你做好不好?”
颜姝已经冷静了下来,但还是气不过,宣布最终决定:“那他也不能吃。”
宋郁随着她:“好,不给他吃。”
沈遇书盯着被宋郁安抚的颜姝,认为自己大概是无可救药了,她在别的男人怀里,却仍旧觉得很可爱——
不亚于第一次见她的时候,心头雄鹿猛撞。
最终避免浪费,烤好的生蚝送给路随和陈怡吃了,温玉只能眼巴巴地看着,与颜姝患难姐妹同甘共苦。
等颜姝完全平复下来,宋郁才和她说:“刚刚学校的电话,我得回去处理点儿事。”
颜姝“啊”了声,后知后觉地问:“我送你回去?”
“让路随送。”宋郁抬手摸了摸她额头,说:“阿姝不容易出来,好好玩儿,晚上不舒服就打电话,别吃辣。”
颜姝刚发了一通脾气,整个人精神有点亢奋,任性地垫着脚亲了他一下,带了点鼻音轻哼:“知道了。”
她毫不忌讳,也不关心会被其他人看见,或许她就是希望某些人看见,最好就此滚出她的世界。
宋郁余光扫了眼沈遇书,颇感无奈。
此处唯一一个单纯孩子陈怡梦游似的看了眼颜姝和宋郁,又看了看沈遇书,目瞪口呆。
……女神,厉害了!
路随和温玉早就习以为常,但温玉今天干了蠢事,下意识去看沈遇书。
小天才长身玉立在烧烤架旁,表面上很淡定,如果忽略他死死抿住的唇,会更淡定。
交代好小祖宗,宋郁走过来把沈遇书叫到一边,细心叮嘱:“沈同学,阿姝刚发了脾气,今晚有可能会情绪不稳,我不在,你多注意下她,有情况和我打电话。”
沈遇书法学心理学双修,两门专业的现有成就在楠大都无人能比,交代他也合情合理,这儿没有人比他更合适看着颜姝了。
说完,他又露出一点哭笑不得之色,说:“别像刚刚那样……再刺激她。”
沈遇书失了下神,如此温柔细心的男人想必一般人都愧于与他争夺,他关心颜姝,好像是已经融入进骨血的习惯。
难怪她会喜欢……
顷刻,他问:“宋教授,她……什么情况?”
他对颜姝的病情有过推断,不过精神类疾病需要病人配合,了解过后才能断论,他没有立场盘问颜姝,便无从得知始末。
宋郁笑了下,说:“抱歉,病人隐私。”
沈遇书怔了怔,“……是我多问了。”
他怎么会不清楚病人隐私,不过是侥幸,想离她更近一点罢了。
眼熟瞥见这师生俩凑在一堆,不用想也知道在说什么,扬声喊路随:“路随,帮我送一下宋医生。”
路随去送宋郁回学校。
下了山丘,他忽然说:“我一直以为,阿姝最后会和你在一起,她以前很依赖你。”
“阿姝……”宋郁像被阳光刺得眯起眼,忽然说,“四年前我强硬一点,或许就成了。”
那时候的她没有如今老道,只要稍稍将这种依赖小小地扭曲一下,就能让她“喜欢”自己。
她给自己划了一个个人领域,不是肉l体,是灵魂,她排斥所有人进入她的领域。趁她还小的时候强势进入她的世界,或许真的有可能,如今她的外壳已经成长得坚不可摧,没有谁敲得开。
路随哈哈笑起来:“你在阿姝面前,就强硬l不起来。”
“是呢。”宋郁笑笑,“不过不到最后……谁知道呢。”
总之颜家给了他巨额报酬,治疗她照顾她是他这一辈子的职责,如何,他也能见证她的一生。
他本就是独身主义,和她越了界,才有了“成家”的心思,所以他最不缺的就是时间。
烧烤结束,剩下的几人休息会儿,等路随回来后照计划去临近游古镇。正是因为古镇的存在,这儿露营的人才会这么多。
星期天,古镇人流拥堵,几乎是人挤人。路随拉着温玉,温玉拉着陈怡,两个小姑娘极富好奇心地东张西望,什么都想去尝试,什么都买一点。
古镇挺大,他们准备只逛正街就行,青石板铺的道路很窄,像是一辆严重超载的大客车。两边都是看上去老旧的木式房子。一楼全是楠市本地的特产小店,炸豆腐香味飘了老远;二楼有的晾了衣服,应该是有人住,有的彩灯闪烁,是咖啡店和小酒馆,楼下往上看,能透过敞开的窗户看见弹吉他的小哥哥。
颜姝习惯了独来独往,很少去烟火浓重的人群。身陷人流里,她觉得热,听觉和嗅觉变得灵敏,嘈杂的声音、各种不同的味道,都让她难以忍受,躁意应势而起——
忽然,从旁边伸过来一只手,带着温淡的体温裹住了她紧握的手,坚定而有力。
沈遇书侧眸扫她一眼,淡声:“学姐别走丢了。”
刹那间,蓄势待发的怪兽,飞鸟散尽一般退去,周边的嘈杂好像也逐渐跑远。
颜姝平静地吐出一口气,嘴边又不自觉噙上了“颜姝式”微笑:“唔……学弟想牵就牵,我很大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