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慕阳公主转身,向瑾渊俯身施礼:“瑾渊魔君,连城少君,实在是因有事绊住,但还请二位恕罪。”
连城眼观鼻鼻观心,根本没将她话听进去,低着头不知道摆弄什么,瑾渊看她一眼然后对慕阳说:“无妨,慕阳公主正事要紧。快快入席,今日听闻彦钦族长特意准备歌舞,可不能耽误大家欣赏。”
但慕阳还不离开:“慕阳万分抱歉,愿弹奏一曲,为魔君助兴。”
此时连城才抬起头来,闻言笑道:“好啊,我想听箜篌,不知道慕阳公主会不会弹。”
“这个,慕阳倒是会些皮毛,只是宫中没有箜篌。”慕阳有些为难。
“怎么没有?”连城拿筷子敲击桌面:“我前几日路过旁边的宫殿,见里面就有一个,看上去还挺新,只是被闲置在空殿之中,当真可惜,不知道慕阳公主可否愿意用其来弹奏一曲?”
原本慕阳只是为了道歉,未曾料到连城这般纠结于箜篌,脸上有些挂不住。而瑾渊也一言不发,由着连城提要求。
最后还是言宁出面解围:“既然少君喜欢,那妹妹弹奏一曲也无妨,来人,去将空殿之中的箜篌抬出来,小心些,莫要磕着碰着。”说完又向瑾渊与连城拱手行礼:“小妹才疏学浅,请少君指点。”
“指点谈不上。”连城托着腮,饶有兴趣看着他们将箜篌抬进来:“只是好奇而已。”
之前连城没有看错,的确有把箜篌,灰白色支架,暗黑色琴弦。但拨动声音依旧动听。
估计慕阳公主实在是不善箜篌,拨动琴弦的手还在颤抖。
琴弦微动,声音优美,慕阳公主边弹边唱:“春归何处,寂寞无行路。若有人知春去处,唤取归来同住。春无踪迹谁知。除非问取黄鹂。百啭……无人……能解,因风飞过……蔷薇。”
“铮——”
最后一句歌词刚刚唱出,箜篌发出一声铮鸣,随即琴弦崩断。慕阳公主面色惨白,捂住心口,似乎痛苦至极,张着嘴想要说些什么,一口鲜血喷出。
主位彦钦和言宁急忙站起来,连声叫着慕阳的名字。连城一时手滑,茶杯摔在地上,发出一声脆响,四分五裂。坐在慕阳身后的木傀儡缓缓抬起头,眼神开始聚焦。
自焚
“呦,看来我错过好戏了。”
弹琴弹到吐血,连城当真头一次见。未等那边一帮人照看慕阳公主看出个三长两短,就听门外传来声音,又有客人到。声音刚一传来,瑾渊立马坐直身子,十指紧握成拳。
能让瑾渊这般激动地,除去华婼,也再无他人。
原本华婼叛离广明门,又和瑾渊魔君有师徒情分,众人都以为她要转投魔界。可很快就又传出华婼重伤魔君的消息,随之她又离开魔宫,四处作乱,惹得人心惶惶,之前和华婼有干系没干系的都战战兢兢,生怕招惹这位煞星。
但等瑾渊伤好后,华婼便销声匿迹,一月之约所剩无几,看来她也有些迫不及待。
最担心的莫过于彦钦族长,他可不记得和华婼尊上有过旧怨,但凭华婼近来四处惹火的性情,只怕来者不善。
依旧是那副装扮,幂篱遮住五官,但无人敢怀疑她到底是不是真的华婼。
她径直向慕阳走去,却被人拦住,华婼一把将那人拽到一边,对彦钦族长说:“我只是想看看你女儿而已,不要紧张,再说就算我真要做什么,你们谁能拦住我。”
强者,拥有睥睨一切的气势。
见瑾渊坐不住,连城赶忙拦住他:“先等等,况且她说的不错,这里没有一个人能够拦住她。我们静观其变就好。”
桌子下面瑾渊握住连城的手:“等会若是打起来,记得保护好自己,不要和师父起争执。”
即便到如今争锋相对的境地,瑾渊依旧认华婼为他的师父。至于华婼……
看着正在给慕阳把脉的华婼,连城觉得迷惘。华婼可以说无情无心,除去早早飞升的师父,生平能亲近她的只有救命恩人白泽,如兄如父的师兄凌漠,以及唯一徒儿瑾渊。瑾渊还是她一时动心,又被凌漠百般劝导才收下来。其他人都是尊敬有余亲近不足。
高处不胜寒,她站的太高,旁人认她做神,她也尽职尽力在做众人心中的神明,即便心力交瘁也不说出来。前几次和连城的交谈中连城也觉察到她的疲倦,以及对世俗的厌烦。
她想飞升,脱离世俗,无可厚非,然而她如今做的桩桩件件,却又在搅乱尘世,一手破坏她当年亲手维系的平静。可何至于此?
虽然如今华婼看上去人畜无害,像个宅心仁厚的医师,但周围的人还是打起十二分精神,目不转睛盯着她,尤其是言宁。
见华婼收手,言宁迫不及待说:“如何?”
华婼并不直接回答,反而摘下幂篱打量他,挑眉问:“你很着急吗?”
她目光冰寒,如同利剑似要剥开言宁的皮囊。言宁将视线转到慕阳身上,语气悲痛:“慕阳是我亲妹,她的安危我自然担忧,还请据实已告。”
“没事。”华婼不看依旧吐血不止的慕阳,睁着眼睛说瞎话:“等会就好,不必担忧。诊完脉我可得收点诊金,这把琴给我吧。”
果真华婼此行不是白来,随手一指就要之前害的慕阳吐血的箜篌。
能让华婼看上的自然不是寻常物件。从第一面连城便认出这把箜篌是之前巫咸国供奉的望月琴。用含霜帝姬骸骨制成,当初还用它维系商凝公主的一丝魂魄,造出轮回之境。只是巫咸国之后望月琴下落不明,没想到竟然被陵鱼族藏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