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开始恢复吃喝,抵达赫查海时,原本苍白厌世的面孔已经有了血色。他一来赫查海就被带进一栋坚固的堡垒,里面似乎烧了不会窒息的炭,温暖得像家乡的春天。
地上还铺了舒服的毯子,似乎是兔毛做的,少年遭不住困,在毯子上好好睡了一觉。
等他醒来,眼前又是香喷喷的美食,有烤肉,还有一碗汤。
他饿了,抓着肉就吃,而送食物的赫查海婢女似乎会说南语:“公子休息好了?”
少年愣住,渐渐热泪盈眶。
婢女继续用南语道:“把汤也喝了吧!这是我们赫查海最温暖的粥,公子喝了浑身就暖和了。”
少年本来只打算喝半碗的,听到乡音眼眶湿润,仰脖咕噜咕噜将汤喝完。
而后急急用南语同婢女说话:“你怎么会我们家乡的话?你也是南人吗?”
回应他的却是摇头、比划,和他听不懂的话。
原来婢女只会那两句。
少年心中不免失落,而婢女着端着空盘子,推门走出堡垒。
婢女径直来到首领的堡垒外,用手背在门上叩了三下。
开门的是乌娜,婢女小声告知:“乌娜姐姐,他已经把避子汤喝下了。”
乌娜点头,待婢女离去后,乌娜就去同吊床上的兴善说。兴善悠悠睁开眼,坐起身离开吊床,而乌娜则拿来厚袍,给她穿上。
这一天夜里,兴善来到了少年的堡垒里。
一开门就夹杂了风雪进来,少年望向外面,和他进入赫查海领地后看到的一样——整个世界只有茫茫白色。
兴善随手一勾,就解了系带,而后褪去外袍,垂落在地。
她靠近少年,似跪似坐,盘膝端坐的少年闻到少女浓烈的香气,微微有些慌乱。
他很仓皇地避闪,却鼻尖擦了她的鼻尖,本能抬头,对上她的一双眼睛。
少年怔然,仿佛被她眼里的磁石吸住。
许久,呢喃道:“恩人,你的瞳眸是绿色的……”
之前觉着她是蛮人,不屑一顾,直到车中听得南音,才猛地抬头,这一正眼看,立刻就被她的漂亮绿眼睛吸引。
其实沿路都有偷偷的瞧。
来到赫查海的这几天,也有在想怎么不见她,方才见她进门,心中有隐隐的欢喜和期待。
“是的,我是绿眼睛,但我觉得阿乐的黑眸更吸引人呢!”兴善满眼都是笑意,轻轻将手搭在少年肩上。
少年心惊:她知道他的名字,陈乐!
而兴善则一勾手将少年带至唇前,而后,唇覆上了他的唇。
第58章
陈乐呆住, 脑子炸开了。
本来十六岁时,就该定亲,但国破家亡, 谁还有心思安排小家?以至于别说牵姑娘的手, 就是与姑娘这么近的面对面,都从未有过。
但他并非一无所知,已有十八,明白偶尔夜里和早晨的尴尬是怎么一回事。
兴善的手, 已经温柔且细腻地圈住他,指甲顺着脊髓滑下,陈乐浑身的血都被点燃, 烧得滚烫。
他笨拙地模仿起来。
室内的两只水壶还在墙角稳稳立着,人却猛地倒了下来。
倒得急,兴善察觉到自己的后脑勺将要磕着地面,暗中运功降低迅速,但面上却不显露,反而微微张唇, 似有惊恐。陈乐见状急忙用伸掌托住她的后脑勺。
兴善在他眼里读出对莽撞的悔恨, 和对她的担忧。
陈乐另一只轻拍了拍毯子, 将上头的兔毛捋顺, 才缓缓托着她的脑袋, 小心翼翼落在毯上。
他又把她脑袋两侧的兔毛拍了拍。
而后, 盯着她,却又不敢瞧,垂眼,又偷瞧,局促地攥拳又松开。
“我想看着阿乐漂亮的眼睛。”兴善躺在毯子上笑道。
陈乐闻言不再躲避, 抬眼直直与她对视,他的脸渐渐变得越来越红。
像一块红通通的炭。
兴善随手将方才弄乱的发丝勾到耳后:“屋里有这么热吗?”
陈乐立马把头摇得像拨浪鼓。
兴善抬起胳膊,手腕弯着,右手控搭。陈乐觉得恩人的胳膊明明抬起来的,却柔似无骨未抬,且有一种魔力,他乖乖的就把脖颈套进去,让她的手若即若离搭在他的后脖颈上。
兴善一用力,就把他带得再次匍匐。
吻封住了所有言语。
再往后,他又莽撞无措了。
是赶路的少年,却在茫茫黑夜觅不到路。
兴善手把手教导他。
为他点亮一盏灯。
有了照耀,少年在路上奔跑起来,甚至开始了横冲直闯的本能。
他可真是雪地里的小豹子!
兴善毫不费力躺在兔毛毯子上这样想,小豹子都是没出窝的时乖巧单纯,一旦教会觅食和战斗,他就会立刻迅猛起来。
良久,他竟将她抱起,坐如欢喜。
他近距离打量她的眼、她的眉,发现微微迷离下,烟笼雾罩绿得愈发好看,与那弯垂的眉,高挺的鼻翼,微张的唇形成无与伦比的搭配。
恩人好妩媚啊……
想着竟然脱口而出了“妩媚”二字,这还是过程中他第一回 说话,立刻再次羞红了脸,自觉失语。
兴善却将脑袋微微前倾,在他耳边,如吐珠般,柔声吐出一句他听不懂的赫查语,陈乐旋即追问:“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