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裴云舒,却在这些花朵的包围下,陷入了幻境。
他仿佛行走在一条没有止境的道路上,虽然明知自己经历的一切都是幻境,但宁香花所制造的幻境却是无比的真实,很多时候裴云舒自己都会陷入迷惘。
这条路很长,但裴云舒还是很有耐心地走着,然后他看到了第一条岔路口,一个方向有仙乐渺渺,似乎十分热闹,一个方向却很寂静。
裴云舒没有停顿,直接走上了那条寂静的道路,在他刚刚踏上那条路时,整个空间似乎都震动了一下,随后他就看见了站在前方的云洛。
自从他亲手埋葬了别殇剑后,就再也没见过云洛的模样,哪怕是梦境。
云洛笑得十分天真可爱,这是她还在家中的模样,她跑过来牵住裴云舒的手,撅着嘴十分不满道:“哥哥你怎么才回来,爹爹娘亲一直在等你呢!”
裴云舒顺着她的手指过去,那是一间小院子,院中种着两棵桃树,树下一个男人正在专注地雕刻着手中的木马,厨房门口站着一个温柔的女子,她对两人招呼道:“吃饭了,快点回家。”
裴云舒犹如被蛊惑一般,跟着云洛就向那房子走去。
那是他,未曾被灾难毁去的家。
饭桌上,母亲一直在给两人夹菜,云洛叽叽喳喳的,偶尔父亲也会笑着附和几句,裴云舒贪婪地看着眼前这一切,想要真切地记住他们的每个表情,每个动作。
“哥哥,哥哥!”云洛突然喊他。
裴云舒回过神:“什么?”
云洛老气横秋地说道:“娘亲呀,哥哥定然是在想媳妇了。”
母亲嗔怪地拍了她一下:“又欺负你哥哥!”随后又对裴云舒说道,“今日怎么吃这么少,可是娘亲做的饭菜不合胃口?”
云洛恍然大悟:“娘亲,哥哥是辟谷了呢!”
父亲哈哈大笑:“傻女儿,辟谷是要筑基期以上的修者才能做到呢,你们两个小家伙暂时就不要痴心妄想了!”
鲸脂做的灯静静地燃烧着,看着光下的家人脸上那熟悉的表情,裴云舒只觉得眼睛热热的,哪怕明知是假,但这一瞬间他却宁愿自欺欺人,只想永远留在这一刻。
第二天,裴云舒醒来后,又同家人吃过早餐,这才走出院门。院子门口,云洛一脸不舍地看着他:“哥哥又要走了吗?”
裴云舒蹲下/身,温和地摸了摸她的头:“恩。”
“哥哥还会回来吗?”
裴云舒又留恋地看了一眼院中的景象,然后摇摇头:“大概……不会了。”
他伸出手,从云洛的身体上挥过去,眼前的景象顿时犹如蒸汽一般渐渐消散,很快,他面前就清晰地现出了两条路。
裴云舒走过了几个岔路口,他加入过太虚门,虽然只是一个小小的杂役,却十分开心,他遇见了赏识他的师长,友爱的同门,他在这幻境中得到了很多他以前不敢想不敢奢望的东西,他这才知道,自己竟然一直渴望的,就是这些极其平常的东西。
很快,他就来到了最后一个岔路口,或许知道自己紧接着会遇见什么,亦或者他终于要窥见自己内心最深处的东西,裴云舒竟然觉得有些紧张,他咽了下口水,然后毅然决然地踏上了自己的选择。
一声很轻微的“噗”,然后他发现自己身边的景象顿时变了,他惊讶地发现这里既不是他与夏暄初遇的碧睛里,也不是他们经历过的任何一个场景,竟然是延和洲里,昔和与巫寒的那座小竹楼。
裴云舒皱了皱眉,然后推开门走了进去。
夏暄躺在躺椅上晒太阳,看起来很是惬意。
裴云舒没有贸然地去打扰她,反而开始打量这间竹楼,这竹楼显得有些旧了,但看起来是被人很细心地照料着。玉带春搭着脑袋在一旁,看到裴云舒进来就跟打了鸡血一样,就要冲过来抽他,却猛然被夏暄两个手指给捏住了。
夏暄眼睛都没睁开,懒洋洋道:“胆子越来越大了,下次再欺负人我就把你关起来。”
玉带春蔫头蔫脑地退到了一旁,夏暄一只眼睛勉强拉开了一条缝,含着浓浓鼻音道:“怎么这么晚才回来?”
裴云舒不知所措地“恩”了一声。
夏暄又问:“带礼物回来了吗?”
“啊……”
“哼!肯定是又忘记了!”躺椅上的少女直接就跳到了他的面前,怒气冲冲,“你答应了我的。”
裴云舒低下头:“我下次记得。”
“明明记性很好,却每次都敷衍我!”夏暄白了他一眼,转身向房内走去,一边走一边说,“现在不准跟我说话,去那边罚站。”
“我……”裴云舒张了张口,最终却还是什么都没说。
一整个下午,裴云舒就看到夏暄犹如最普通的凡间女子一般,洗衣做饭,还拉着他聊一些家长里短,说着说着就忘了自己刚刚在说什么,裴云舒提醒完她,不仅得不到感谢,还要被翻一个白眼。
这样琐碎的事情让裴云舒分外不解,他犹豫着问夏暄:“你都不去碧睛里看看?”
夏暄却是一脸莫名:“碧睛?那是什么?”
裴云舒震惊:“你不知道?”
“我应该知道?”
裴云舒面色复杂,夏暄却仿佛意识到什么一般,问道:“你今天好奇怪,发生什么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