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很小心很小心,生怕自己一个不慎扯痛了她,用细棉巾覆着青丝,一点一点轻轻揉揩着。
炭盆火旺,换了四次棉巾,手中的发丝渐渐干了。
韩菀有一头极美丽的青丝,发黑似漆,光可照人,比那楚国来的最上等丝绸尤要胜出几分。
穆寒执玉梳,细细给她梳顺长发,那丝绸那边软滑的青丝在他掌心划过,似水一般。
穆寒心一片宁静。
一下接着一下,轻轻顺着,韩菀安安静静躺着,很配合,她现在脚趾上的冻疮也好全了,不痒不痛,她闭着眼睛微翘唇假寐。
这样一个躺一个擦,静谧的午后,室内温馨无声,直到韩菀头发完全被烘擦干透了,穆寒细细梳顺,轻声:“主子?”
好了。
他倒是很想给韩菀绾发的,但很可惜他并不会。
韩菀“唔”了一声,翻坐起身,回头见穆寒隐有几分遗憾的眼神,她笑道:“你可以学啊,练练不就会啦。”
每次她梳发,他基本都在后面看着的。
“我下次让她们多梳些简单的发式。”
韩菀歪头,瞅着他笑。
穆寒也不禁微笑,应了一声,“好。”
二人相视而笑。
这个难得闲暇的午后时光,静谧又温馨,两人的心都变得极柔软,二人无声对视,空气中挥之不去的缱绻甜蜜。
穆寒轻轻松手,韩菀抽回自己头发,却不急着束起,青丝划过一个弧度披散在身后,她扔了缎带,人已偎依进穆寒怀里。
穆寒盘腿坐着,她就直接跨了上去,两人面对面,她双手搂着他脖子,凝视半晌,轻轻吻上去。
唇轻轻碰了碰,又慢慢贴上去,两人目光不离彼此,唇齿相接,由浅入深。
气息交融,悸动甜蜜,韩菀感觉自己的心都要柔软成一滩水了。在这个温情缱绻的午后,她连自己先前的怀疑都差点给忘的。
只可惜到了最后,她还是想了起来。
新浴之后,韩菀身上仅着一身薄绫里衣,楚国来的上等绫绸,丝般柔滑,织得又细又密,很薄,能隐约看见玉色皎洁的肌肤。
这小室炭火很足,很热,大氅夹袄夹裤等穆寒已悉数脱去了,也是仅一身薄薄的棉布衣裳。他给韩菀提水前,自己才在庖厨隔出来的小间冲洗过,此刻一身淡淡的皂荚清香。
缱绻深吻之间,两人自然是越搂越紧的。韩菀这个坐姿,两人前襟贴在一起,厮磨亲昵间,她清晰感觉到,隔着几层薄薄的布料,他肌肉紧绷,那灼热的温度仿佛要将她烫化。
韩菀呼吸急促起来了,她软在穆寒怀里,那双美丽的眼眸仿佛蕴含春水,她轻轻唤着穆寒,看着他。
她闭上眼睛,轻轻动了动身体,摩挲着他,手顺着他脊柱下滑,碰触到腰带,她轻轻一绕,想绕向前,掰开他的腰扣。
“菀儿。”
穆寒微微带着暗哑,声音温柔依旧,“时辰不早了,该用晚膳了。”
他身躯明明绷得极紧,仿佛石头一般,只声音听着却甚平静,似和亲吻前并无差别。
韩菀那只绕向前的手,正好落在他的掌心,他轻轻一握,将她的手包裹住,捧在唇畔亲了亲。
他握住她手的力道很轻,很温柔,也很自然。
忽韩菀一下子就清醒过来了。
她睁开眼睛看他。
穆寒吻了吻她的手,抱起她,微微用力将她放回榻上,他顺势站了起身。
他努力装作自然,表现就和每一次两人温馨相拥过之后一样,但韩菀知道不同。
他的身体反应也骗不了人。
韩菀不知不觉敛了笑,就这么直直看着他。
看得穆寒不自觉攒了攒拳,他勉强笑了笑。
“主子?”
韩菀垂下眼睑:“你出去。”
穆寒一下子急了:“主子!”
他立即上前要拉住韩菀的手,韩菀负气,一把甩开:“我让你出去!”
“听见了没!”
……
韩菀这回是真生了气。
她这是为了什么呢?
还不是因为喜欢他,所以才会想和他在一起!
她难道很饥渴吗?
当然不是!
而他呢,明明是已经明白了,却佯作不懂,看着她绞尽脑汁百般小动作去撩拨他,为他的不解风情而苦恼,继而换着花样来哄他。
气愤,又丢脸,韩菀又不是那等篡养面首的贵妇,她面皮甚薄,揭破后又气又恼又伤心,还觉丢人到了极点,自己近日行为看着是不是特别饥渴?
但其实并不是。
她只是喜欢他而已!
她当即把穆寒的手甩了,让他出去,自己砰一声摔上门,两三下穿戴妥当,疾步冲了出去。
韩菀没再理穆寒,径自往外去了。
穆寒急,有心想给她解释,又怕她听了更不高兴。
他追上去,她却翻身上马扬鞭离去,他赶紧跃上马背追上去。
可是一出来,人就多了,单单就随行的近卫,也不独只有阿亚几个知晓内情的。
穆寒没法说话,只能忍着。
等到深夜终于回到住处,她垂目吃饭不和他说话,好不容易等用完了膳,她又叫了阿亚等人和文吏们进来禀事。
“主子,今天接到罗平传回的信,他们已顺利押了五千斤赤蓟根进了缙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