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承翊说到“隐世大师”,隐含笑意的目光就搁在阿谣身上。
这么明显的意思,一向是个人精的赵掌柜自然当下便弄明白,还没等太子爷说完,就连连点头。
太子爷继续说:
“那就烦请掌柜的,给孤将你们这位大师的作品取出来,孤,全都要了。”
即便是已经意识到太子爷和他们东家有着非同一般的关系,可听到太子爷说这句意思近乎直白的话时,赵掌柜还是不禁惊了惊。
他知道他们东家是卫国公府的二小姐,花容月貌,名动京城。
可没想到,连太子爷也倾倒至此。
赵掌柜顿了一下,才连声说:
“是,小的这就去。”
不过还没等他动身,就被站在一旁一直静静听着的阿谣叫住。
“赵掌柜别急。”
阿谣虽是和赵掌柜说话,眼镜却是一直看着这位清俊矜贵的太子爷。
她头上戴着的帷帽并不厚,仅仅是一层薄纱,两个人相隔这样的距离,他也能隐隐看见她面上的神情。
他很少从她的脸上看到如此时这种生动的、狡黠的笑意。
配上那双狐狸眼,妥妥像只聪明娇俏的小狐狸。
男人心中一动,一时之间,对着她,竟有些手足无措。
阿谣轻笑了声。
说道:
“臣女厚颜,知道太子殿下说的什么‘隐世大师’就是臣女罢了。”
没想到她会直接拆穿,男人从喉中逸出一声:
“哦?”
“殿下这般,臣女就当是了。既是如此,臣女便直说,这满玉坊的玉器,却是唯有一样是臣女亲手所作,殿下既然想要臣女做的,那便送给殿下。”
她笑得说话,娇媚的眼波隔着帷帽隐隐约约,愈发显得勾人。
一旁的男人将原本落在她身上的目光稍稍移开,看着后面高高的架子,定定心神。他注意到了她话里的“臣女亲手所作”“送给殿下”……
唇边的笑意漾起来。
他今晚一晚上笑的,竟比往日数日的都多。
似乎有些高兴的忘形。
“如此甚好。不过,孤怎好白要你的东西,不如明日,孤做东,谣儿到东宫来,孤叫膳房做你最爱吃的芙蓉糕。”
“那就多谢太子殿下。臣女这就去取那样东西。”
阿谣也不拒绝。她说完这话,便转身走向后面的一排架子,那里放着新桃玉坊请的几位师傅赶制的“桓王同款玉扳指”。足足有数十枚,全搁在一起。
她站在这个架子这里,知道裴承翊根本看不清她手里拿的是什么,便随手从中拿了一枚握在手里,又转身走回了男人面前。
阿谣伸出手,还显得颇为郑重:
“殿下可要拿好了。”
“自然。”
男人也伸出手去接,阿谣将手里的玉扳指搁到他手里。
裴承翊看着迅速收回手的阿谣,又转而看向她搁在他手里的东西——
一枚玉扳指。
玉扳指?
他总觉得这两日听到“玉扳指”的次数过于频繁。
而且眼前这扳指的样子越看越有些眼熟。
男人在脑海里回忆着。
昨日上林苑草场上,阿谣送了桓王一枚扳指。
手下人来报,说阿谣开的这家新桃玉坊在卖一样“桓王同款玉扳指”。
还有这玉坊门口贴着的画报……
一件件愈发明了。
他看着手里的扳指,眉头略略皱起来,终是忍不住问她:
“这扳指,好生眼熟?”
“那是自然。太子殿下是见过的。”
阿谣一副理所当然的神情,
“这是我们玉坊这两日主推的‘桓王同款玉扳指’,现下已经预定不到了,臣女这枚现成的直接送给殿下,殿下可还满意?”
……
-
第二日傍晚。
整个洛阳城最最繁华的街市,广云楼所在的南街上,一身素色华服的男子站在广云楼楼下,身后两三个随从跟着,俱是一动不动地站着儿,似乎在等人。
这人瞧着面色阴郁,俨然是个不好惹的。
不过,来来往往的人都识得他。这等架势的,除了桓王府那位王爷,却还有哪位?
有些更了解桓王的人也在心中暗暗腹诽,一向爱好女色的桓王,此次竟然连广云楼的门都不进,就这么往门外一站。
跟门神似的。
只是这“门神”现下瞧着心情委实不大好,一些路过的人认识的也只敢恭敬地行礼离开,并不敢多言。
就连平日里花枝招展,巴不得得了机会巴上桓王的烟花女子,此时也纷纷只敢远远看着,没有一个敢上前来。
直到林家小公子,林相的幺子林锐与三五个纨绔一起,醉醺醺地迈着七扭八歪的步伐从广云楼出来的时候,桓王的脸色和姿势才稍微变了变。
……
变得更加阴郁。
林锐正和身边的朋友说着:
“好兄弟,下次咱们再、再一醉方休!下回本少爷带你们去个更……”
话还没说完,便生生被两个侍卫打扮的人拦住了去路。
紧着着,这两个桓王府的侍卫便一左一右,也不管这林锐一身的横肉,径直将人腾空架了起来,往桓王的方向走。
林锐这种性子,哪里肯这么乖乖就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