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岑行在军前号令加速,不多时,又是一道爆,裂之声,晃得刚醒的几人撞得有些站不稳去。
此前阵前叫嚣的又撕心裂肺喊起来:“不好了!山崩了!”
齐树这次没等人吩咐,先行一刀掌下去。
蒋岑皱眉:“这种人怎么进的七司?”
陈宴淡淡接道:“谁知道呢?你进来的时候,我也听人这般问过。”
立时,军中噤声。
只是这噤声倒不是因为其他,只是这山是当真崩塌起来,似是一盘散沙,本是塌了一方,现下竟是一边接着一边,便就是这般加速,也是有些扛不住这崩塌的速度。
静默一瞬,复又喧嚣。
马匹嘶鸣,尖啸声此起彼伏,受惊的战马在摇晃的大地上几近不受控。
蒋岑猛地往后拉紧缰绳,下一刻引马调后:“稳住!不要惊慌!垂悬山体,面西南行!”
军中皆有训练,此令一下,便是滑石灰起,大家皆是控马而行。
这一崩之后,安稳了片刻,齐树与陈宴领前带着大军终于奔出了危险区域,尚不得休息,就听得前边有马奔来。
秦青遥遥能闻见远处轰鸣,分明未近,却已觉耳中嗡然,心神一晃,终于记起那坞巢之山,后来成了危山,朝中还拨款固山多次。
难道竟然是——
思及此,已经顾不得许多,蒋岑还在那里,就在山下!
如此数时,又听得前边声响,不消多久,便能瞧见灰尘高扬,乃是劲旅!只是人人皆是灰尘扑扑,很是狼狈。
“驾!”秦青打马,行至军前。
虽是惊诧,陈宴也不得不开口唤了一声:“秦小姐?!”
秦青一眼扫过:“蒋岑呢?!”
“在后边。”陈宴说罢回身,只是这浩荡军队之中,哪里还有蒋岑的影子!
“蒋岑呢?!”秦青复问了一句。
不等人答,她已一抽马鞭。
第一零六章 幻觉
待得人去, 陈宴下令休息整顿,自己复又打马往后,有将士上前来报, 被他抬手制止。
那靠后的牢车之上, 原本该是还在晕睡的人已然不见。倒是边上同样坐在车中衣冠不整的宁侯冷笑一声。
陈宴垂眼,一字未发,却是宁侯坐正了些, 接过小兵递上来的水壶用了一口,颇有风范地掸了掸衣上重尘:“陈二公子果非池中之物。”
他的目光带过马上人的腿,对上陈宴那瞧不出情绪的眼:“可惜啊, 明日该当是你与轻言大婚的日子, 造化弄人呵。”
陈宴面上无甚起伏,倒是齐树行过, 看了一眼那车中人。
宁侯不以为意, 单是对着他道:“二公子可是以为本候叹的是你与轻言的婚事?”
陈宴:“我什么都没有以为。”
“也是, 轻言自然从来也未曾入你眼中, 不嫁, 也就不嫁了。”宁侯悠悠然站了起来, “本候是叹啊,你与那蒋岑, 皆为麟角, 只可惜,高下立断。”
直至于此,陈宴终于转向一边的齐树:“你主子呢?”
“去追何守兴了。”
说话间, 远方传来一道轰鸣,齐树回首,再转回来的时候, 宁侯已经好整以暇地站了起来。
陈宴拍了马往前:“就地安营!”
“是!”
齐树这才下了马,将牢门打开:“宁侯请。”
“哎——小孩子。”宁侯复又拍了拍手,躬身出来,“对了,你家主子这单枪匹马回去,不怕被山石砸死?”
齐树冷冷立着,宁侯再不看他,抚了两把他牵来的马,纵身一跃上去。
巨大的爆破声险些要将人的耳朵震碎,疾驰的骏马骏马陡然勒住,仰天长嘶,将背上的人掀了下去,掉头往回冲去。
秦青尚不及思考,人已经滚到了地上,碎石硌到了皮肤,满口净是黑灰,钝痛袭来,下一刻,那震颤复来,她揪住眼前寸草,伏在地上,半晌,才终得安稳。
眼前有些模糊,耳中尚不能听清,秦青挣扎了半刻,才能从地上爬起。间或还有山石滚落,哪里能瞧见蒋岑身影。
前世里这巢城有人揭竿而起,朝廷派下人去却是损失惨重。这惨重,乃是天灾,是这山体崩裂。
百姓皆言是天降横祸,是朝廷无能。直到此时,秦青才突然明白过来,哪里是什么天灾,若是有,那也是人祸将逢天作害。
这山怕是这些年,已然空下。若单是为了养兵,东宫当不至于将百姓赶尽杀绝,怕是这山中埋着的,还有其他的东西。
难怪,难怪蒋岑拼死也要留下来,手腕处轻轻颤抖,秦青抬起头去,不远处的空中扬起灰黑的烟尘。
哪里是山崩,那分明是黑火!
山阴处的岩石后传来一声冷哼,何守兴眼下的青淤越发明显起来:“我道是那宁侯那般好心,还能替我开的门去,原是与你演了一出好戏,能耐啊,蒋公子!”
“过奖!”蒋岑抹开脸上的灰,空气里都是浓浓的火,药味,“是蒋某轻瞧了你,原来何大公子守着的,是这般宝贝。”
“彼此彼此。”何守兴抚掌,“何某也不曾想到,前时攻山,蒋公子久未用火攻,原是早就料到。”
“不容易,何公子这一招很是优秀,先是炸山引军奔出,一来保存了实力,二来能顺利将山中军混入禁军入京,降低我们的注意。而后你再趁乱说服宁侯帮你逃出,回来挽救这一批火,药。妙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