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门打开,有阳光刺眼,宁清言一步跨出,却听得后边人道:“我保证。”
“……谢谢。”
第四十九章 只能
外头芦苇正抱了一只黑猫往廊下来, 宁清言瞧了一眼,便就直接走了。因为戴了帷帽,芦苇也不清楚究竟是谁, 只擦身而过的时候, 多望了一眼。
“芦苇,怎么了?”
芦苇这才哎了一声上去,将猫往前递了递:“是方才在厨房墙头上的, 被王婶娘赶了下来,不想竟是摔了,小姐瞧它这腿。”
“摔了?”秦青探手过去, 黑猫又是一挣, 比之团子先前模样毫不逊色,只那爪子被芦苇按着, 无端又抖了抖, “猫怎么会摔着, 本就是会爬高的。这定因是原本就伤了, 你抱紧了些。”
“是!”
待将这猫包扎好了, 小东西终于没了那么大的敌意, 秦青招了婶娘过来送些吃的,后者一进门瞧见, 愣了一下:“这不是偷吃的猫么?”
“摔伤了。”秦青跟着看了一眼, “婶娘瞧它这瘦骨嶙峋的样子,定是还不曾得手。”
“那可不是,我日日盯着呢, 就怕外头那些猫猫狗狗的进来叼了东西。老爷吩咐过的,这药材什么的,万不能被践踏了。”
说起这个, 秦青想起来:“此前这京城街上没得这般多的猫儿,如今这是怎么了?”
“小姐这话说得倒是不错,确然这些时日猫儿才多了起来。”说话间,那瘦猫终于卸了戒备开始吃盘子里的菜汤和窝头,倒也不挑,应是饿极了。
王婶娘叹了口气:“咱们这城西倒还好些,小姐是没去城中,今日去街市上的时候,那摊贩们可是苦不堪言呐。都说这狗来富贵猫来穷,做生意的人家,哪里想要瞧见猫的,再者说,这猫么,阴气重着呢,实在不好。”
“婶娘别说了,没得有些瘆得慌。”芦苇蹲下去瞧了猫,复又抬头,“对了小姐,我记得那宁小姐不是还养了一只猫的?听说还是西域进贡来的,是异瞳呢。”
“那哪里能一样,”那般猫儿,怕是有时候比人金贵多了,也不知是幸或不幸,秦青直觉有些什么不对,再要细想,却又混沌,直到听见这宁小姐三个字,才微微怔住,“王婶娘方才意思是说,这京城人家很是不喜这些猫儿?”
“何止是不喜欢?”王婶娘接道,“传说猫是自带阴煞,平白没有人家喜欢野猫入室的,晦气得很。”
说着又瞧向那地上的小畜生,哎了一声:“尤其是这黑猫,更是不好。”
秦青笑了笑:“无妨,婶娘若是闲下,倒是可以将这猫抱去护国寺,也算是一桩善缘。保不准能给婶娘带来些什么好事儿来,婶娘且等着便是。”
王婶娘依言也笑了:“那可是借小姐吉言了!”
养心殿内,公公正打着扇,便就听见那案前人砰得摔下一本折子,而后跟着一声哼。
那扇子便就停了下来,不敢动作。只那阶下立着的人上得前来:“父皇息怒。”
“朕怎么息怒?”仰靖安点着那个折子,“来,太子你瞧瞧!你去瞧瞧!”
仰桓广袖收了一瞬,而后才躬身捡起,垂眼看下几行:“父皇是气司户监办事不力?”
“接着看!”
闻言仰桓便就又拉开了后几页,这才慢慢拧了眉。合上折子的时候,人已经跟着跪了下去。
仰靖安的声音染了不悦:“太子缘何跪下?”
“父皇圣断,定能听出朝臣弦外之音,此事虽非因儿臣而起,却又事关儿臣,因为儿臣,父皇才越发心焦,”仰桓跪得端直,“儿臣此跪,但求父皇息怒。”
“好,很好。”仰靖安重复了一声,这才从那案后行出,负手站在他身前,“你说得没错,猫患祸国,乃是传闻卦辞,这一次倒是不需得他司天监与朕说了。”
仰桓便就听着,仰靖安踱了步去:“祸国,祸国——司户监半月前便就已经下了人手去捉,到如今,怎生还能越演越烈!”
折子在仰桓手中,仰靖安说着便就来气,又抽了回来一把甩开,声音更是提将起来:“现在可好,一纸折子请罪,倒是归咎于天命!好一个言之凿凿!朕看这司户监是想要废了!”
仰桓终是抬起头来:“父皇,前朝所谓猫患祸国,直指楚皇后。当时楚皇后妖言惑众,天命降警示于京都,全城猫满为患,百姓无法生活。”
“可是父皇,儿臣对母后,未曾有一丝不满。”仰桓坦然往上,“此间有折子如此,看起来乃是于母后不利,实则乃是直指儿臣。”
“儿臣若是做下此举,便是寒了父皇的心。父皇自小教导儿臣厚德载物,更遑论母后心挂儿臣,特意替儿臣选妃,且特意拨人入东宫伺候,儿臣本应感激,怎会行此不义之事。”
仰靖安眯了眼,半晌才复道:“司户监,可都是你的人?”
“……”这一问,问得清楚明白,竟是连丝毫的预兆都没有,仰桓本是坚定的眼中一闪而过的仓惶,“父皇……”
仰靖安摆摆手:“朕问你,不是怪你,不过是要提醒你。你以为的自己人,可当真是自己人。”
本该胸有成竹,仰桓却是浸了一头细汗,良久,才躬身回道:“谢父皇。”
“桓儿。”仰靖安慢慢又走回座上,“朕从来没有说过,不可结党。这个江山天下,若非有结党之人,又如何管下?可你莫要忘记了,人心,是最不可测的东西,你若是不好生拿捏,便就会被人拿捏。明白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