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心念一动,将耳朵贴近了面前的墙,试图将外面的声音听得更清楚。
脸颊贴上去的一瞬间,那触感清楚地告诉她,这并不是一面墙,而是纸门。一层薄薄的纸,随着门外的巨响而微微颤动。
拿玫知道自己猜对了。
她在纸门上戳了一个小洞。
她看到了那个熟悉的和室。
家徒四壁。
一盏摇摇晃晃的吊灯,长长的拉绳垂下来。
也就是说。
现在的她,就藏在那个诡异而狭窄的衣柜里。
——摄影指导昨夜藏身过的衣柜。
但拿玫依然无法解释:为什么她方才明明在黑暗的走廊上,此时却被拉进了衣柜里。
她到底在哪里?
况且,万祺也依然不知所踪。
她又去了哪里?
拿玫抬起头,迷茫地看着Valis。她想跟他一起演个《蓝兔淘气三千问》。
但他目不转睛地看着她,一言不发,只是将手指轻轻放在唇边。
纸门里透出的一点光线,照亮了他的半边脸。
哇,有帅到。
拿玫恋恋不舍地吸了吸爸爸,这才低下头,重新透过小孔去看外面的情形。
化妆师独自站在房间里。
她高高举着尖刀,踮着脚尖,来回逡巡。
她似乎又察觉到了什么。
化妆师对着衣柜的方向转过头来。
她目露凶光。
那双眼似人似鬼,眼中写满了疯狂与绝望。
拿玫几乎以为她们对视了。
接着她就看到化妆师踮着脚。
无声地朝着衣柜的方向,一步步走过来。
拿玫:糟糕,难道真的被发现了。
她逃命一般转过头来,平视前方,面对着Valis。
四目相对。
他的目光依然很平静,让她心中的躁动也消解了几分。
但黑暗又滋生了某种暧昧的气氛。
过分紧张令她的大脑也分泌出某种类似于多巴胺的物质。
拿玫似乎听到了自己的心跳。
也许这就是吊桥效应,她心想。
她甚至被蛊惑了,甚至想要伸手出去,摸一摸他的心跳……
但就在此时,一只手轻轻贴上了纸门。
昏暗的光线里,那只纤细的手,轮廓模糊一片,又显得无比诡异。
她要开门了——
拿玫睁大了眼睛。
“啪。”
意料之中的拉门声却并没有到来。
反而一把尖刀掉落在地上。
接下来是一片长长的死寂。
拿玫似乎听到了什么淅淅索索的声音,但那声音很快也消失了。
她等了又等,终于忍不住再次偷看外面。
她看到了一双脚。
脚尖轻轻垂下来,像吊灯的拉绳一样,无力地左右摇晃。
化妆师将自己吊了起来。
她的脖子歪下来,双目圆睁,死不瞑目。
但她确实是断气了。
拿玫:“?????”
她震惊了。
“这是什么发展。”她说,“她觉得自己之前站得还不够高吗?!”
Valis显然没有get到她的梗。
“她的时间到了。”他说。
他说这话时的声音很平静,甚至还有一丝难以形容的冷酷。
不知为何,拿玫居然有点不再习惯这样的他。
她转头去看他:“那万祺呢?你怎么知道她没事?”
“她不会有事。”Valis依然很平静地说,“因为你才是主角。”
拿玫觉得他说话的口气依然不太对。
她怀疑地看着他:“你是不是知道点什么?——你不会又是鬼吧?”
Valis陷入了沉默。
他沉默地看了她很久。
终于才开口道:“我可以做的事情很有限。我受到了限制。”
拿玫秒懂。
这么说他肯定不是BOSS。
他想给她开后门了。
她感到很欣慰,并且露出了老母亲的笑容:“我懂的。当主角确实太累了,还是做个咸鱼NPC比较好。”
“不累。”Valis却说。
他目光闪烁,语气却很诚恳:“以前我不知道什么叫累,现在……”
他又停了下来。
“我快没有时间了。”他温和地说,“你听到了什么声音吗?”
拿玫很想问他后半句是什么。
“现在”到底怎么样。
但她确实听到了什么声音。
——来自头顶。
她很怀疑地抬起了头。
天花板是一块陈旧的木板,上面残破不堪,满是昨夜被摄影指导砍出来的裂痕。
她伸手去碰了碰。
木板却猛地往回一缩,收进了墙壁里。这原来是个什么机关。
木板上是空的。
那是黑洞一般的内在。
拿玫:“这上面……还有个房间。”
“对。”Valis轻声说,“要上去吗?”
拿玫一脸咸鱼瘫地说:“其实不是很想上去。反正榻榻米在外面,不如我们去睡觉吧。”
Valis又笑了起来。
他的笑容依然是这样好看。
在这样的笑容里,拿玫心念一动。感受到一种莫名其妙的勇气,像是她心里的某一扇门被打开了。她看到了光的罅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