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睁睁地看着他……
抽搐。
痉挛。
手脚抽动,全身挺直。
拿玫睁大了眼睛。
她看到了他的死亡,看到了他死去的每一秒钟。
她要记住这一刻。
因为他很痛苦。拿玫心想。
她知道这种痛苦。她在这个游戏里已经死了很多次。
她要记住他的痛苦。
路显扬依然在半空中疯狂地抽搐着。
他双手用力地握着绳子,死死地看着拿玫。他的嘴唇不断颤抖着,依然在发出同样的声音。
拿玫渐渐辨认出他所说的话。
“关……通关……”
但她根本看不清。她的大脑无法思考。她的眼眶一片模糊。
她努力不让眼泪掉下来。
她眼睁睁地看着路显扬断了气。
在死亡前的最后一秒,他停止了挣扎。手脚垂下去,闭上了暴突的双眼。
破碎的镜片还歪歪地挂在鼻梁上。
他死得很安详。
这是游戏留给他的最后体面。
但拿玫还记得他的痛苦。
*
接下来发生的一切和之前一样。
万祺和蒋睫发现了他的尸体,两人做出了同样的猜测。
“到底是谁杀了他?”
“为什么他会自杀?”
但这些声音仿佛只是遥远的画外音。
拿玫站在原地,像具雕像一样。
终于她浑身脱力,跪倒在地上。
她救不了他。
她的一切尝试都是徒劳的。
她费尽心力地求死。
她死亡,重来,却什么都没有能改变。
她唯一能做的,就是见证了自己朋友的死亡。
似乎有人从背后抱住了她。
那像是冬日的暖阳,带给她一点虚幻的温暖。
拿玫下意识地抓住了那只看不见的手。
他们十指短暂地交握。
直到他再次化成一缕温柔的风。
万祺突然涩声道:“其实路显扬对我说过……”
拿玫抬起头:“他说什么?”
“他说,他很感谢你。”
“你还记得第一个游戏吗?他选错了门。如果不是因为你,他当时就会死了。”
万祺说着说着,又哭了出来。
拿玫却缓缓地站了起来。
“如果他当时选错了门,在那一局游戏里死了,那么……他的死法会和现在一样。”她说。
万祺困惑地抬起头,泪眼朦胧地看着拿玫。
拿玫:“他不是白死的。他在向我们暗示什么。他有话想说。”
万祺:“……什么?”
拿玫慢慢地站了起来。
她拼命地回忆着。
“昨天他临走之前说自己发现了什么别的线索。还有,我昨天晚上做了一个梦。”她对万祺说,“我梦到……”
拿玫停住了。
她想起那只在梦中的白雾里,缓缓滚到自己脚边的DV。
万祺:“你梦到了什么?”
拿玫已经打开了路显扬的背包。
她沉默地翻找着,终于从里面找到一只破旧的DV。
这只DV第一次出现,是在青叔的院子里,在一个稻草人老婆婆的手中。
第二次出现,是时间重置后,它出现在刘松的床榻上。
而第三次……
则是在昨日梦里。
她还记得自己昨晚在里面看到了路显扬惨死的脸。
但或许那并不只是惊吓。
而是某种提示。
*
DV自动开始播放一段低清的录影。
摇摇晃晃的画面。
两个人坐在车里。
坐在驾驶座的是与绢代青梅竹马的男孩英夫。
镜头扫过方向盘上的LOGO。
是那辆斯巴鲁。
拿玫:“……他怎么还是没系安全带。”
并且车技还是很烂。
从生理性摇晃的画面里,就能看出来。
英夫一边开着车,一边神经质地重复道:“快跑,他们迟早会害死你的,我们快跑!”
另一个女声低沉地说:
“我早就知道这个村子不对劲了。那些恐怖的稻草人,还有那些莫名其妙的禁忌……但我一直想着,只要过了十八岁生日离开这个村子就好了。”
“可是那天,我偷偷听到奶奶和她的老相好在屋子里聊天,我才知道,原来她们领养我们根本没安好心。她是为了把我们献祭给……庇护这个村子的神。她养了我十八年,都是一场骗局。”
镜头拨弄过来。
一张平淡的、流泪满面的脸。
是绢代。
英夫在她身边重复道:“你放心,我一定会带你离开这里的!我们一起离开这个可恶的地方!”
镜头调转回前方。
一片白茫茫的雪地。
绢代继续低低地说:“所以我就故意假装成意外,掉进冰湖里。虽然我两条腿都废了,但是我不后悔。我知道,这样一来,我就不是完美的祭品了。所以我们才能离开这里。”
英夫得意地插嘴道:“根本没人发现,我的时间选得是不是很好。”
绢代:“不,刚才你开出来的时候,我看到奶奶了。她就站在门口,冷冷地看着我。她什么都知道。”
——这让拿玫回忆起一个熟悉的画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