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提着白灯笼的中年女人缓缓走出来,死气沉沉地望着她。
正午时分。
刺眼的日光照射在白雪上,反射出诡谲的光。拿玫正要伸手去挡,一缕乌云却飘过来。
天空暗了下去。
拿玫:“好。”
万祺却犹豫了。
她望着那女人的背影。这身体太僵硬了,看起来也有几分古怪。
“真的要去吗?”她小心翼翼地问拿玫。
拿玫想说:那当然了,你不知道跟我结婚的人是Valis吗?
但她犹豫了。
在路显扬的死之后——她突然产生了一种奇怪的不确定性。
他的死推翻的不仅是绢代的身份,还有她的自信。
——Valis真的活在这个游戏吗?
还是说,也跟许多事情一样,不过是这个游戏的障眼法而已?
她用力摇了摇头。
终于她说:“我必须去。”
“这是最后一天了。”蒋睫说,“游戏会在今夜结束。无论我们通关与否。”
*
拿玫再次来到了那个熟悉的房间。
正是在这个房间里,拿玫第一次换上了那一身红嫁衣。
她坐在那面模糊的铜镜面前。
喜娘动作僵硬地张罗着一切,她缓缓地在角落里点了一支白蜡烛。
“蜡烛不能灭、不能灭啊。”喜娘碎碎念道。
房间的角落里依然站满了老人。
他们的脸皱得像橘皮一样。
拿玫对万祺吐槽道:“也不知道这些人为什么每次都在这里,以为自己在玩奇迹暖暖吗?”
万祺:“啊?奇迹暖暖是什么?”
拿玫同情地看着她:“你没有童年。”
喜娘僵硬地打开了硕大的黑色妆盒,拿出一把巨大的黑梳子。
她开始为拿玫梳头。
三秒钟后,拿玫发出了尖叫。
“住手!你再梳就要把tony给我做的羊毛卷梳没了!”
喜娘;“……”
面无表情的脸上出现了一丝尴尬。
她把梳子缓慢地丢回妆盒里,又拿了新的东西出来。
开始给拿玫涂脸。
这一次拿玫还没来得及说什么。
万祺却发出了尖叫:“你怎么不防晒也不用妆前乳就直接给她上粉底液了!会卡粉的!”
喜娘:“……”
拿玫:“……”
喜娘假装没听到,继续认真地涂粉底。
粘稠的粉底液从拿玫的面中被缓缓揉开。纸一样的白。
万祺继续尖叫:“这什么色号!脖子和脸的颜色都分层了!”
拿玫投来敬佩的目光:“……专业专业。”
万祺气呼呼地挽着手臂:“那当然了。”
她又傲娇地甩了甩头发:“哼,这化妆师要是在我家,早就被辞退了。”
喜娘转过头。
她依然什么都没有说,像是没长舌头一样。
僵硬的脸却对万祺露出了阴恻恻的一笑,嘴角上扬的弧度锋利得像一把镰刀。
万祺自闭道:“呃,我不辞了。”
喜娘笑容不减,转头继续给拿玫化妆。
拿玫发现这喜娘的化妆技术真的是出神入化,神出鬼没。
她的脸被涂上一层极其厚重的白,仿佛一副精致而无血色的面具。
粗而重的眼线斜飞上去,勾出一双勾魂摄魄的凤眼。
眼下则被打了重重的胭脂。微醺的红,似醉非醉。
她幽幽地说:“我已经完全认不出我自己了。”
喜娘又要给她涂口红。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万祺终于忍不住了!!
万祺暴走了!!!
她一把抢过了喜娘手中的那支唇釉。
“你一边歇着吧!我来!”
喜娘一愣。
却没有其他动作,只是僵硬地看着万祺。
喜娘的嘴角又微微翘起一个诡异的弧度。
但万祺并没有注意到。
她非常愤怒地继续碎碎念道:“真的是!拿钱要做事的好吗!简直把人化得像鬼一样!”
是时候展现真正的技术了!万祺心想。
她拧开了这只鲜红的唇釉,凑近了拿玫的脸。
她愣住了。
她闻到了一股又臭又腥又腻的味道。
里面又混着淡淡的玫瑰香,更加令人感到呕吐。
她难以置信地低下头:“这、这是什么过期的唇釉吗……”
蒋睫摇了摇头。
“这好像是尸油的气味。”
万祺:“!!!”
她手一抖。
开盖的唇釉直接掉在地上。
鲜红的液体染上了地面。
角落里的那支白蜡烛,随着她的动作而摇摇晃晃着——
熄灭了。
拿玫望着镜子里的自己。
妆面如同一副面具,遮蔽了她原本的面容。
只差一笔,只差最后的一笔。
她就不再是她自己了。
这分明是一个纸人的妆容。
她痛心疾首地转头看向妆娘:“你怎么可以给我涂尸油?这张脸是要去亲你们的神的——你就让他去亲一嘴的尸油?!”
但妆娘已经不能说话了。
她僵硬地望着拿玫。
她的脸是用白布做的,纽扣作眼,黑纱扮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