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淑芬满心觉得这个小男生很可爱, 对他十分亲切。
那边钟叔叔开好门了。
他家屋子很空，四面涂白, 中间只有一张大床，一个黑白电视机, 杵着两支天线，床上铺着崭新的竹席。
还是前几天刚买的。
外面炉子更是接灰，起码大半年没开过火。
不过前些天一并被钟维民擦干净了。
只是炉子上没有烟火气。
平日钟维民对自己不要太粗糙，但是却在第一天让儿子连喝两瓶汽水，整整一块钱。
他们回屋了一下。
钟维民就带着自己儿子去了食堂。
杨毅在厂里加班，中午不回来了，庄淑芬陪小蓉蓉吃饭。
庄淑芬一边吃一边说：“钟维民儿子长得不太像他爸。”爸爸那么魁梧，儿子那么精致。
小蓉蓉那个时候晚上还看包青天，包青天第1集 是陈世美案，后面就是狸猫换太子，她用小筷子吃着饭：“不会不会，小耀哥哥就是钟叔叔的儿子。”
单纯的小朋友思路。
万一小钟睿耀不是钟叔叔儿子。
钟叔叔得多伤心啊，小钟睿耀会多伤心啊。
庄淑芬哭笑不得：“好好好，小耀就是钟叔叔儿子”她只是类比。
小蓉蓉慎重点点头，这才安安心心扒了两口饭。
心满意足地吃起了汽水肉。
“明天还要吃这个。”
庄淑芬：“你都连吃三天了。”
“还要吃。”
庄淑芬：“好好好。”
杨毅回来后，听到小蓉蓉馋汽水。
杨毅：“这么想喝汽水啊，让妈妈明天带你买。”
杨毅让小蓉蓉去“宝盒”里取一个一元硬币出来，让庄淑芬明天带她去冰棒房买汽水。
小蓉蓉欢呼一声。
本来是不馋的，就是小钟睿耀在她面前说好喝。
小蓉蓉跑到卧室房间，小手推开柜子的玻璃挡板，从里面取出一个盒子。
一个圆形的盒子，白色盒身，粉色塑料盒盖。
庄淑芬以前用它装喜糖、水晶糖、果脯的，后来糖果吃完了，一家人就养成了随手往里面丢硬币的习惯。硬币太多，放裤袋重，鼓鼓的压着沉，放盒子里反而是存储的好习惯。
圆盒子里最多是一毛钱硬币、两毛钱硬币，五毛钱是古铜色，一元就是最大的。
小蓉蓉平日可以自己支配一毛和两毛的。
但超过五毛的就需要得到大人们的批准。
没有批准，她自己不会乱动。
第二天，庄淑芬先带她在铁路那过完早，然后两人一起走去冰棒房，冰棒房离筒子楼还有一些距离，要走到星星公园，走过公园对面的假山池塘，还要往前面笔直走一大段，冰棒房在一片梧桐树下的一片平房里。
平房特别不起眼，只开了一个黑布隆冬的小窗口。
没有标识。
只有知道的人，才知道这里能换冰棒、能换汽水。
庄淑芬知道这里，还是王姐告诉她的，王姐的一亲戚就在冰棒房上班，有了这层关系，庄淑芬去冰棒房方便很多。
小蓉蓉全程雀跃，一路都没有喊脚酸。
窗口前稀稀拉拉几个人。
都是知道这里是冰棒房的，不知情的路人经过，还会疑惑地看过来，不知道那个小窗口有什么。
庄淑芬对小蓉蓉：“你自己学着换一次汽水试试。”
小蓉蓉踮起脚尖，把一元硬币放在窗台上，脆生生地喊：“阿姨，我这次要换汽水。”一元硬币可以换两瓶呢。
对方：“好好，小朋友喝完瓶子要还回来哦。”“瓶子不要打碎哦。”
汽水瓶是玻璃的，那个时候玻璃还是很贵的。
小蓉蓉大大“嗯！”了一声，又很紧张地问：“万一打碎了……怎么办。”
对方：“就要赔押金。”
小蓉蓉紧张，连忙望向庄淑芬。
庄淑芬一摸自家小朋友头安抚：“没事，你小心点，不会打破的。”
小蓉蓉：“嗯。”
过了一会儿，对方从窗口递过来两瓶汽水，还有票据。
小蓉蓉欢天喜地抱着两瓶橙色汽水。
还真重。
庄淑芬帮她拿了一瓶。
等小蓉蓉转过身，发现小钟睿耀和他爸爸早就排在她们后面两三个的地方。小钟睿耀今天穿着海军风，方领子上有两条深蓝色的线。头发有些卷，眉梢里有股贵气。他似笑非笑地看了一眼自己。
小蓉蓉不知道对方看自己什么。
她跟妈妈在前面走着。
走了一段，宽阔的马路上就听见小钟睿耀和钟叔叔的笑声，小蓉蓉扭头一看。
钟叔叔一人拎着一个大深蓝色塑料箱。
一看就特别沉。
深蓝色塑料箱子里满满的橙色汽水瓶。
汽水瓶里装了满满的汽水。
到了瓶颈那。
钟叔叔每走一步，那些汽水就随着深蓝色塑料箱一起晃动一下，橙色汽水齐齐一荡。
小蓉蓉惊呆了。
这大概有三十瓶汽水吧。
钟叔叔好舍得。
钟叔叔照例光着膀子，小钟睿耀就走在钟叔叔右手边，被对方牵着。
他眼神望过来。
朝着小蓉蓉一笑。
整个回家的路上，就是小蓉蓉跟庄淑芬走在马路右边，前面一点的位置，钟叔叔领着小钟睿耀走在靠假山池塘那边，两个男的步伐快一点，等走到筒子楼楼底，两家人距离差不多了，同时跨进筒子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