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着他一贯的性子,叫太监在檐下接了就是,天子哪儿是官女子想见就见的?
可是皇帝随即还是叫住了三庚,“叫她们进来吧,朕有话说。”
安贵人的身份,终究与其他贵人不同。安贵人的先祖是五大开国元勋之一的费英东,选安贵人进宫,也是对功臣家族的恩典。
三庚出去传旨,“二位姑娘都是有福之人,今儿得以面圣。皇上宣呢,二位姑娘快挪动两步儿吧……”
安贵人心内狂喜!
.
晚上请安的时辰,年年先去看了绵恺,问完了绵恺一天的功课,这才回自己寝殿里,接受嫔妃们的请安。
淳贵人是随諴妃、春贵人一起来的,倒是与她们一同住的信贵人落了单,都已是所有人都来请过安了,信贵人才姗姗来迟。
信贵人一进门就赶紧行礼请罪。
廿廿温煦道,“星桂,还不将你信主子扶起来?”
信贵人谢座,廿廿这才道,“妹妹不必惶恐,都是自家姐妹,不过早晚见面罢了,倒不必拘礼。”
信贵人忙道,“实则,小妾也想随諴妃娘娘、春姐姐和淳贵人一起过来的,只是……”
廿廿点头,“不妨事。”
信贵人忽然又站起来,“小妾有事想要禀报皇贵妃娘娘,也不知当讲不当讲。”
廿廿点点头,“你既有事,又想说与我听的话,那既然来了,便说罢。若叫你为难,实在不想说的话,不说也可。”
信贵人面颊一红,赶紧又是蹲礼,“皇贵妃娘娘如此体恤小妾,小妾便没有隐瞒的道理!当日小妾刚入宫时,皇贵妃娘娘便曾推心置腹,将家父与皇贵妃的父亲相提并论,叫小妾心下实感温暖。小妾这一颗心,时刻想着如何为皇贵妃娘娘效劳。”
廿廿含笑点头,“皇上给你的封号,足见你的为人,我喜欢还来不及。再说咱们二人的阿玛,都是从都统衙门的掌印章京开始办差,这一路倒有颇多相像,这是天成的巧合。”
信贵人笃定点头,深吸一口气道,“有皇贵妃娘娘这番话,便不仅是小妾,连小妾的阿玛和家人,全都是皇贵妃娘娘的奴才!”
廿廿忙道,“你我姐妹,你阿玛便也是我的长辈,切勿这么说。”
信贵人感动得眼圈儿有些发红,“回皇贵妃娘娘……小妾来迟,是因为接着了阿玛托人送过来的一个信儿——小妾阿玛今儿恰巧在咸福宫前当值,却仿佛是看见了安贵人……”
“哦?”廿廿幽幽扬眸,“怎么会?安贵人并未请旨出宫,只说遣她宫中两个女子去给皇上进些吃食。”
第474章.474、发落
474、
信贵人听得出皇贵妃话中尚且留有余地。
信贵人连忙道,“小妾阿玛实则终究也没当面就近见过安贵人,还是当初小妾与安贵人一同进宫的时候儿,小妾阿玛因在宫门处当值,这才远远看见过一眼。故此小妾阿玛也不敢做准,只是觉着看着像……”
“小妾阿玛说,只是那个酷似安贵人的,穿着的是官女子的装束,故此小妾阿玛也一时不敢认。只是小妾阿玛终究是从小弓马出身,眼力极好,便是天上飞的鸟儿,打从他头顶上一过,他就能认出来。故此小妾阿玛还是觉着那个官女子装束的人,好像应该就是安贵人本人……”
廿廿有些想笑。
意外么?其实也不算。
终究古往今来,在后宫里上演这样的戏码,当真是半点都不新鲜了。
不过但凡敢上演这样戏码的,都得是胆子大,或者本就得了盛宠才行。否则这第一条,擅自离宫,就是违反宫规的。
这安贵人如今恩宠是必定没有的,不过胆子倒是不小。倒也不枉她是开国功臣费英东的后代——巴图鲁的后代,真有份儿胆色。
廿廿点点头,“你阿玛是骑射的好手,眼力必定是好的,不然若是认不出是什么鸟儿的话,也没法子射准。你阿玛既这么说了,又这般特地叫你来转告于我,这份儿心贵重,那我自然是相信的了。”
廿廿抬手,轻轻掠了掠鬓边的一丝碎发。
“那位疑似安贵人的女子,既是已经进了咸福宫去,那就是皇上御前的地界儿了,咱们便且听着皇上的旨意吧。”
“若是皇上觉着她这样合适,那咱们便也不必当回事了;若皇上也觉着她这样不合适,那皇上自会发落她。咱们就也不必操这份儿心了,该干嘛还干嘛就是。”
信贵人心下都有些急了,不由得轻声道,“皇贵妃娘娘为中宫,执掌宫规,那这阖宫上下的人,便都该听从娘娘的内旨……她既向娘娘请旨说,只是遣女子去咸福宫给皇上送吃食,若她事实上是自己个儿亲自去了,那她就是有意欺瞒娘娘您!”
“在外朝,皇上的圣旨决不可违背,否则便是欺君罔上的大罪。那在后宫里,娘娘的内旨便也是同样的。她岂可如此阳奉阴违,这便分明是不将宫规放在眼里,也不将娘娘您放在眼里了!”
“娘娘自可现在就遣人召她来见,倘若她人来不了的话,自可掀了她今儿的假脸儿去!”
廿廿点点头,轻轻勾了勾唇角,便伸手拉过信贵人的手来,轻轻拍了拍,“好妹妹,你性子直率泼辣,眼里不容这样的沙子,不愧是武将之女,这自是好的。只是,别急。”
“凭安贵人祖上的功绩,家里从朝廷得的免死的敕命都有多少道……便是男丁犯死罪,亦可免死不究;更何况这只是后宫里,嫔妃想方设法见天颜一面的‘家务小事’呢。更何况她还刚进宫不久,年纪还这样小,说是不知深浅,便是王法都要宽宥一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