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总归以为能来她这使女下处敲门的,左不过都是官女子或者小太监之流。
门外却传来柔软的问候声,“星镞姑娘,是我。”
星镞听出来,是淳贵人,忙惊得开门,赶忙行礼,“淳主子怎么来了。”
淳贵人也不见外,走进来,轻轻拉起星镞,“方才咱们两个走了个顶头碰,我瞧见你眼圈儿还是红的,这便放心不下你,跟来看看。”
淳贵人的女子星墨也忙上前来扶住星镞,“姐姐这是怎么了?”
星镞使劲忍住,竭力道,“有劳淳主子挂念。没事儿,是奴才方才办错了差事,自己心里愧疚……”
淳贵人点点头,“姑娘是莹妃娘娘从前在潜邸时就伺候的老人儿,与莹妃娘娘情谊非比寻常,想必不管姑娘什么差事办错了,莹妃娘娘也必定不会怪罪。终是姑娘自己心里要强,这便自己觉着难受去了。”
星镞不好说什么,只能是含泪垂首,“奴才愧不敢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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廿廿陪同皇上谒陵回宫来,已近正月十五。
正月十五当日,皇上又要为了祈谷于上帝,斋戒三日,入住斋宫。
元宵佳节,虽说不行庆贺,廿廿还是遍邀了各位王福晋进宫赐素茶,并按着满人旧俗,将谒陵所余的福肉、祭果分赐各家,兼叙说家常。
因廿廿的二妹夫——肃亲王永锡的次子敬叙,刚刚新封了辅国公,故此廿廿的二妹祗好也有资格入内。
姐妹相见,自是欢喜不已。
祗好忍不住悄声与姐姐道,“……今年小妹也要入宫选看,有姐姐主持着,自能选中。若定了人家儿,将来说不定咱们姐妹三人便有机会在宫中相聚了。”
虽是自家姐妹,可宫门一入深似海,廿廿几乎没有机会与妹妹们相见;倒是妹妹们若一个一个嫁入宗室,若是妹夫的爵位够的,反倒更容易在宫里相见了。
廿廿却故意卖个关子,“那也不一定呢。终究若若是我的妹妹,这便所有人都盯着呢。那今年的挑选,我便不管了,都丢给皇上去,或者叫諴妃和莹妃她们两个顾着就好了,我得回避。”
廿廿三妹,闺名祗若。
“故此啊,可难说皇上和諴妃她们得顾及我的心情,索性就将若若撂了牌子,听凭婚嫁去呢。”
祗好蹙了蹙眉,“若能撂了牌子,放回家去,听凭婚嫁……倒也是好事。”
“就凭咱们家现如今乃是皇后丹阐,自是什么样的人家还不都是凭若若挑的?”
祗好却叹了口气,一抬眸却红了眼眶,“只是……若那样的话,咱们姐妹三个便不能在宫中相聚……甚或,以后都难相见了。”
叫二妹说得,廿廿的心下也跟着酸楚起来。她捏捏二妹的手,“还没到选看的时候儿呢,二月才逐旗选看,你何苦这会子先难受了去?”
姐妹俩在一旁说话儿,自看得叫人羡慕。
莹妃偏首过去对舒舒说,“瞧,人家那才叫一家子的亲人。二阿哥福晋,你跟皇后娘娘虽说是同宗同祖,可是却也出了五服了吧?”
舒舒紧抿嘴唇,“那也无妨的……我们十六房,在这宫里何尝就缺了人了?十七福晋便是我亲姑妈,莹妃娘娘怎么忘了?”
莹妃左右看看,轻叹一声,“可是今儿,十七福晋怎么没来?倒是十七王爷的侧福晋来了。”
舒舒说不出话来,转头看向一旁。
廿廿知道有人打量她们姐妹,便也轻轻松了妹妹的手,“妹夫新封,你这还是头一次进宫来,便撒开胆子去见见众位福晋、夫人们。都是一家子的亲戚,以后自要时常见面。”
祗好有些紧张,“……可是我们家爷,只是个辅国公。”
在一帮子的亲王、郡王福晋和贝勒、贝子夫人中间儿,辅国公的爵位是低了些儿。
况且祗好自己这会子才十五岁,从小到大也还没见识过宫里的这份阵仗,心下便有些忐忑。
廿廿轻轻送了一把,“傻丫头,那就暂时搁下你家爷的爵位,拿出你自己的身份来就是——记着,你是皇后的妹子、承恩公之女、开国功臣额亦都的后人……看谁敢看低了你去。”
祗好不由得精神一振,眼中泛起明亮的光芒来。
廿廿点头,祗好便坚定地转身,走向了一帮子福晋、夫人们去。
月桂便也含笑在耳畔道,“二格格也长大了呢……从背影看,已然颇有几分主子当年的气度。”
廿廿不由得满意地眯眼,“那是你还没见着若若。我们三姐妹当中,二妹倒是性子最弱的那一个;而若若因是小女儿,在家最受阿玛、额涅的娇宠,这便性子反倒比二妹更厉害些。”
月桂便也含笑点头,“都说家家最厉害的都是‘大儿子、老姑娘’,况且便从当年老福晋的性子里,便也能揣度出三格格的性子了。”
廿廿的额娘是出自叶赫纳拉氏,那也是一个辈出厉害格格的大姓儿。月桂就是从廿廿额娘母家叶赫纳拉氏那边儿选过来的,自是从小就听说过廿廿额娘当年的不少故事了。
廿廿含笑点头,“对,我们三姐妹之中,三妹的性子最像额娘些。”
月桂歪头道,“都说主子的性子倒是更像老爷些。”
廿廿阿玛恭阿拉因早年家贫的经历,故此性子一向谦和,如今虽身为皇后之父、掌管京师防卫的左翼总兵,可是却毫无骄亢之态,更不忘旧日故友,每年都邀集从前的老朋友们一起喝酒欢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