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贵人静静垂首,“你这话在我跟前说说就罢了,可千万别到外头胡说去。我能为皇后娘娘出点力,那是我这几年来的心愿,我可不为了邀功,更不希望叫皇后娘娘以为咱们是故意传扬出去的。”
“一切都等皇后娘娘自己发现就好,那便是我心愿已足。”她想着,微微愣了一会儿神,才又道,“就算皇后娘娘发现不了,那也不要紧。终究我当年也曾答应过若若,要在宫中替她来帮衬着皇后娘娘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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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晚上,皇上召芸贵人来侍膳。
一个贵人,能有幸被皇上叫着单独侍膳,自是莫大的荣耀。
便连她宫里的太监五河都笑嘻嘻地说,“主子有所不知,皇上召幸娘娘们啊,并非只是翻那绿头牌——那翻牌子都是早上的事儿,有时候皇上早上忙,没想翻牌子;可是呢,等白天都忙完了,皇上到了晚上,想召幸娘娘们了,该怎么办呢?”
“皇上就会如今晚儿似的啊,召主位侍膳……先侍膳,若是皇上瞧着满意,那用完了晚晌,自然就留在养心殿里,晚上就不用回来了……”
芸贵人登时红了脸,举起宫扇挡了脸,轻啐五河一声儿,“瞧你,这是浑说什么呢!”
说是怎么说,她心底下可是高兴的。
她进养心殿将从李贵人那得的药渣给了皇上,皇上回头就叫总管内务府大臣去查了。虽说她也不知道查得怎么样儿了,不过就从皇上立即叫人查的这个痛快劲儿上,她就能觉察到,她这事儿还是办对了,皇上是高兴的。
第627章.627、人自醉
627、
这一顿晚晌,皇上一直笑眯眯地看着芸贵人。
芸贵人终究年纪小,毕竟刚进宫一个月,这便心下晕陶陶地想:这便是得宠了吧?
她进宫前也明白,皇上的恩宠不在于那龙榻之间,而是在于皇上的心意。
若是不得皇上心意的,即便是曾经承宠龙榻,甚至哪怕曾经诞下皇嗣来呢,皇上心里该没有你,就还是没有你——眼前儿就有个活生生的例子:华妃啊。
而若是你能在皇上的心坎儿上占了个位置啊,那即便是未必时常被皇上翻牌子,甚至也不用凭着诞育皇嗣,皇上依旧会拿你为重。
这样的例子,先帝爷时候儿有皇上的养母庆恭皇贵妃,如今的后宫里,吉嫔隐隐约约间颇有些这样儿的影子去。
故此,芸贵人现在要争的,不仅仅是那龙榻上的位置,也更是皇上心中的位置。
此时便是她还未正式侍寝,可是至少皇上能召她来单独相对,还能这般地含笑凝视着她……那就说明,她在皇上的心上已经有了位置了呀!
仿佛就是为了印证她的想法儿,皇上还亲自举起酒杯来,递到她手中,柔声道,“也尝尝这酒。”
芸贵人登时娇羞满面,想要推辞。
皇帝笑着凝视她道,“咱们旗人家的格格,谁还从小儿不是家里的姑奶奶呢?骑马射箭都不在话下,更何况抿一口小酒了。”
芸贵人便笑了,更不推辞,而是直接仰头就将一整杯酒都吞了。
旗人家的姑奶奶,除了也要跟汉人家的女孩儿一样学习琴棋书画、女红刺绣之外,更多一份不亚于男儿的飒爽去。这时候她若是忸怩了,倒坏了今晚上的好兴致去。
皇帝含笑拍桌,“好,痛快!别看你生得温柔秀美,朕还赐了你‘芸’字为号,可你爽朗起来,倒比宫中不少人都强!”
不说旁的,眼前这小丫头刚进宫来一个月,就敢直接闯养心殿来,倒借她的力将那件多年盘桓在他心中的事儿给办了,便是这胆色,也不是后宫中人人都有的!
宫中不乏聪明人,可是多数都在暗搓搓地动私下里的心眼儿,这小丫头至少有个光明磊落劲儿。
皇上三杯酒赐下去,芸贵人就算也还有些酒量的底子,可眼前还是有些虚幻缥缈了起来。
想来是因她兴奋之下,本来就酒不醉人人自醉了,再加上这实打实的三杯酒接连地饮下去,这便已然不胜酒力了。
皇上看气氛差不多了,这便含笑问她,“按说,刚进宫的贵人,一来年轻,二来对宫中了解不深,故此个个儿都胆小怕事,便是遇见事儿都尽量避开了,断不招惹的。”
“你怎么这么大胆儿,自己就敢直接闯养心殿了呢?你就真不怕朕会不高兴了,全不听你说什么,反倒先治了你的罪去?”
“倘若那般的话,你可是刚进宫一个月,岂不是未来的一生都要做代价去了?”
芸贵人坐都有些坐不稳,两手用力扳着膝盖,借以稳定住身形。
她歪头对着皇帝笑,小女孩儿的娇憨可爱尽现脸上。
“……我也害怕啊。进宫前,阿玛和额娘就嘱咐、嘱咐过我,说宫里水深,叫我凡事小心。”
“可是我却也更知道,想在这宫里生存下来,光是胆小怕事是……没用的!你越是胆小,越想躲着事儿走,那别人就会越觉得你好欺负,便反倒有更多的事儿,非要找上门儿来!所以,在宫里啊,得让自己先变得强大起来,才能没人敢招惹你!”
芸贵人醉眼朦胧,这会子说得又有些泪眼婆娑起来,她眼前的世界便更加混沌,叫她都有些看不清眼前的人是谁,渐渐忘了自己置身在什么地方。
她只是在笑,控制不住的笑,“……如贵人说得对,在这宫里啊想要强大起来,必得看准了‘山头儿’,找准了能依靠的大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