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过
“刘青娥,你在几个月前,可曾回绝过一门亲事?”叶枢这一问,连刘姑娘自己都吃了一惊。
“有,还是没有?”
“……有,有过。”她死水般的眼里也浮上一抹疑问。
被她回绝掉的亲事,是一个城中世家公子要纳妾,媒婆得了不少好处,卖力的哄劝她一番,即便是嫁过去做妾,对她来说也已经是祖坟冒烟式的高攀了。
可刘青娥不愿,任其聘礼一涨再涨,也始终不吐口。
“媒婆说的不假,可你为何不愿呢?”叶枢并未直奔主题,而是绕着圈子盘问,“说实话,你只有说实话,本宫才能做决断,你也很想知道,为什么单单选中了你吧?”
刘青娥垂眼纠结了一会,缓缓抬头,“因为民女早已心有所属,所以回绝了别家提亲。”
“哦?属意何人?”
“事已至此,也没什么说不得了。”刘青娥面色苍白毫无顾忌,“民女与一书生早生情愫,只是那书生家中一贫如洗,兄嫂不同意,哥哥怕我受屈,嫂嫂却是觉得白瞎了那么多好姻缘,”她苦笑,“嫂嫂觉得那些是好姻缘,民女却只想图个同心连气的人。”
回绝那样一门富贵亲事,可叫刘大嫂与她生了不少嫌隙,大刘夹在中间左右为难。
旁人听得纷纷咋舌,听闻这刘家姑嫂关系和睦,竟也不全然如此。只是不知道这跟案子有什么关系。
叶枢叫人将证物呈到刘青娥眼前,“这个钱袋子,可曾见过?”
“回殿下,不曾见过。”
“这钱袋是在你大嫂的贴身包袱中发现的。”
“而这样子的钱袋,在昨夜杀害你兄嫂之人的身上亦有发现。”
“本宫的手下发现你大嫂的贴身物件里有这东西,查了你们近半年接触过的人,连夜找到当初的媒婆,那媒婆也承认,你大嫂得了人家不少好处答应帮忙说和,谁知你执意不从。”
“这块料子十分少见,我的手下连夜去了几家常规的布庄都没见过类似花色,能够出现在这同一桩案子里,想必不会是巧合。”
在场所有人听的云里雾里,至此总算有了点头绪,难不成这找上刘家的幕后黑手,与当初被回了亲事那家脱不开干系?
许流深皱着眉,眼睛一直没离开过堂上神色威严之人,她有点不敢相信,眼前这个逻辑清晰思维敏捷、透着股王者风范的男人,与平时对她百般黏腻无限纵容的家伙,竟是同一个人。
况且,不过一个晚上时间,他是怎么查到的?
刘青娥如同遭了晴天霹雳,久久不能回神,呆立半晌,蓦地耸动着肩膀,无声无息越抖越厉害。
“事已至此,想必诸位也能想明白了,当初被回了亲事的那家,与此次刻意栽赃之事怕是牵扯不清,”叶枢话锋一转,“刘家兄妹大嫂三人,在此事中亦有其过错,念在刘青娥因不愿委身遭受胁迫,为救侄儿事出有因,而刘氏夫妇二人已经殒命,唯留幼子无依无靠,本宫着民女刘青娥,诚心竭力抚养侄儿至其成人,戴罪立功,不得有违。”
“至于求而不得便转向栽赃的幕后黑手,因涉及朝廷要员不得马虎,褚大人,”叶枢点到县令,“此事就交由你来追查,必要时可通报大理寺协查。”
“还有许光尘,”叶枢看了许流深一眼,“你沉迷酒色才着了别人的道,险些酿成大错,就治你个品行不端,罚牢中思过三日,你可认罪?”
许光尘从没这么顺从过,跪谢太子殿下明断是非。
被衙役带走时经过千阳身边,他脚步拖沓了一下,低低说了句“抱歉”,就被催着出去了。
许光尘在大牢里安静的过了三日,话很少,觉也少,似是真的有在诚心思过,而另一边,刘青娥则在闹市人流密集处整整跪了三天。
她写了满满一张认罪状,将自己受人指使陷害许光尘的过程表述详尽,以及对此事追悔莫及。
围观者络绎不绝,不少当时为她请命的百姓觉得受了戏耍,气得红了眼,纷纷口出恶言将她说得下作不堪,刘青娥一句也不辩驳,悉数将这些羞辱怒骂挨了。
许流深听说这事时,还特地往闹市走了一趟。
她赶走了一波破口大骂刘姑娘不要脸的人,命家丁隔开众人,问她,“你又何必要来受此大辱?”
刘青娥见了女装打扮的许流深,微微失神,俯首道:“大人原来是太子妃,民女失敬,失敬。”
“你怎么知道我是太子妃?”许流深好奇。
“原以为太子殿下总打量大人是有些什么不宣之密,如今您换了女装这便说得通了,众人都说太子妃生的倾国之姿果然不虚,殿下威严,可只在看您的时候,比旁的要柔和。”刘青娥一语道破,许流深倒不自然了。
“殿下已叫你抚养小宝戴罪立功,你为何要来这里自取其辱?”她把话题带回来。
刘青娥抬眼看了看远处又低下头,口气无波无澜,“此事到底是因我而起,嫂嫂纵然有些小盘算,可她和大哥……”她缓了缓,“只是白白诬陷了许家公子,民女实在有愧,想这些不堪入耳的言辞,几日前也都是实在的砸在许公子身上,如今我也不过是来替公子澄清,叫自己的良心好受一些罢了。”
许流深颇有些震撼,不由回想起初见她时,确实没有那种绿茶的心机感,整件事中,许光尘自是无辜,可这刘姑娘也是有苦难言,最终成一场闹剧,徒留可怜孤儿,想她之前的姻缘怕是不会再有以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