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枢不着痕迹的扫过大殿之内的某处,笑着点头,“那样,本宫也就放心了。”
“二皇子放心,本宫与皇姐自小一起长大,皇姐出嫁,且是代表我大乾福祉前去和亲,本宫和母后也决计不会亏待她。”
“只是,二皇姐这一去高丽,不知何时才能回来一趟,”他笑得坦然了些,“总要多留些时间来准备嫁娶所需,也方便在母后身边再陪伴一阵子。”
“而既然锦王身为长公主的亲弟弟,又对公主之大义如此敬重,那便劳烦七王爷代表我大乾皇室,亲自护送长公主去往高丽吧。”
此话一出,皇后的笑意淡了,叶眉也讶然将视线从皇后脸上移开。
叶锦面色不改,笑着道句“遵命”。
臣子里有机敏的带头恭贺起来,所有人迅速回正神色,泰然自若的当做成了件大喜事。
沈吉友好的对着叶眉颔首,并没得到半点回应。
觥筹交错,歌舞照常,许流深在殿门外站了一会儿,扭身出去了。
她不忍去看叶眉的表情,但猜得出现在她一点儿都不好受。
提出要去和亲,是她自己的决定,原因无外乎一个岑西平。
明眼人都看得出,太子当时并不想将两个高丽美人推给皇上,以免落个叫高丽公主受屈的话柄,可任谁都想不到,最后会是皇后开金口替皇上收了人。
还趁势将叶眉提请和亲的事宣之于众。
叶眉不可能忤逆母后,只能在众人面前当场应下,这便是再无转圜余地了。
至于皇后用意,别人不知道以为她是深明大义,可许流深、叶枢,包括叶眉,又岂会看不出?
许流深在殿外转来转去,料想叶眉此时心中郁结,应该会出来透气。
谁料她回去坐下之后就再没起来,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出都出来了,她也不想回去对着那帮各怀鬼胎的人。
漫无目的的瞎转,满心惦记着该如何才能叫这和亲不作数,还不能闹的同高丽关系破裂,叫他们有机会与其他皇子勾结。
脑子一团乱时,隐隐约约倒是有说话声入耳。
最初离得远,囫囵听不清,走近了才反应过来,是有二人用朝鲜语在交谈。
“……和亲的事定了!那个什么长公主不识好歹,二皇子朝她示好,她清高的很,真气啊……”
“啊真的吗?太过分了!都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情况吗?我们高丽虽然不大,但大乾的皇帝快死了,谁都想争取我们的支持,居然还装清高?”
许流深咂摸了一下,这两个应该也是高丽过来的,是那二皇子的人。
两人正站在大殿外不远处闲谈,没注意到她就在近处。
其实注意到了恐怕也没什么,毕竟朝鲜语,他们大乾的人又听不懂。
“他们汉人不是说,头发长见识短吗!那长公主虽然漂亮,但又是个没脑的,跟他们的太子妃一样!还是我们高丽的女人好!只可惜,如花似玉的一对公主,便宜那老皇帝了!”
哎卧槽?这是一句话把她和叶眉、连带着皇上都给骂了?
这个熟悉的嘲讽,加上夜色中朦朦胧胧看不清的背影,许流深八成可以确定,其中一个就是向沈吉介绍她的侍从。
于是不动声色的找了个隐蔽地方站定,堂而皇之的听那二人胡逼逼。
“……没事,和亲既然定下了,说明现在这太子还是有求于我们高丽,不然怎么舍得把长公主送来和亲,到了高丽与人质有何差别?”
“说得太对了!二皇子就是看中了这个才主动要求来的,昨天刚来稳着不开口,打算趁这宫宴的机会献上美人顺便请求和亲,真是天助,竟叫他们大乾的皇后自己给提出来了!前有滇南淮王派人来向二皇子示好,后有大乾皇后送女和亲,皇子们鹬蚌相争,甚好,甚好……”
“二皇子这次真是不虚此行啊!可是那太子说,要派个王爷护送长公主去往高丽,这一路山长水远,还是不要生出什么变故才好。”
“变故?怕什么,若是真有如何,叫那什么王爷有来无回,报个途中病逝,他大乾太子现在自己都根基不稳,哪有心力对付我们。”那人阴笑一声,“二皇子那身边儿那几位,虽没名分,但他也都宠得紧,哪个都不是省油的灯,我倒是觉着如果和亲队伍真的葬身途中,反而叫那公主少受些罪,瘦得叫人心疼啊哈哈哈哈……”
“宫宴时间差不多了,走吧,去恭喜二皇子。”两人口嗨完,笑着朝大殿方向走去。
许流深背后发凉,脚步都挪不动。
她还以为,和亲已经是最不幸的了。
另一边,宫宴几近尾声,同辛找到她时舒了口气,“吓死属下了,殿下见您突然离开,后面一直沉着脸。”
“没事,先回去再说。”许流深心事重重的,“你过来时见到高丽皇子的随从了吗?”
同辛一愣,“见到了,还对我行了礼,这高丽民风淳朴,真是很有礼貌。”
她眉心直抽抽,不予置评。
勉强维持着笑容与叶枢一起离席,回到东宫。
“我有话跟你说。”许流深留他。
“我知道。”他二话不说从马车上下来,跟她去了垚园。
“……原话就是这些,阿枢,千万千万不能让叶眉去和亲,这一去,她就算路上撑过去了,到了高丽也是任人摆布的命运,此去甚远,到时候就算高丽是藩属国又如何,报个病逝,我们也出兵无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