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哪里懂得,”翠带故意挤眼睛打趣她,“人说女为悦己者容,夫人只为了督公才肯打扮呢。”
被大喇喇地点破心思,乐游脸上发红,打发翠带,“去去去,前头问问督公到哪儿了?”
翠带忍着笑退出去,玉带也把东西收回螺钿拣妆里。
看着铜镜里的人,乐游渐渐笑不出来,一时竟有些认不出这张面孔。朝霞明珠般的好颜色,宁原道最喜欢的弓形柳叶眉,湘妃色织金绣缠枝牡丹的褙子里是素纱襦裙,连肚兜都是那件真紫色绣牡丹的。女为悦己者容本没有错,但自己如今一举一动都是围着宁原道围着宁府打转儿,咸阳斋生意虽好却没太上心过,每日主持中馈做针线看书,给宁镇讲故事,教丫鬟们习字。前世少失怙恃,她一直奉行独立女性准则,如今却要当一辈子菟丝花,没有独立生存的能力没有自己的事业,只能仰仗男人活着,假如有朝一日宁原道变心,她连条后路都没有。
“后院夫人们,平日都做些什么呢?”乐游问镜子里的人,看她微微蹙起眉头。
她知道,高门大户的夫人们要早上伺候丈夫起身,要给婆婆请安伺候用饭,要整日跟在婆婆身边趋奉,要和妯娌明争暗斗,要管理小妾,要为丈夫打点亲眷往来。
啊,还要想办法生儿子,生多多的儿子。
我就是闲的,好日子过多了净瞎想,乐游自嘲地笑笑,拿起本词集看,有意无意地忽略心里一丝不舒服。
等廊下的羊角灯依次点亮,给朱漆栏杆镀上柔和光晕,乐游终于见着清减许多眍双眼的宁原道,对方明显愣了一下,她顿时觉得花这么长时间打扮太值了。
福身行礼,宁原道没等她起身就将人一把拽进内室,还带着满身风尘就压她在炕上先啃咬一通解渴。不多时,宁原道仍旧衣冠楚楚,乐游却已经深陷一片绮罗凌乱。大红披风垂到她光裸的大腿上,引起一阵颤栗。
“好了督公,先吃饭,先吃饭吧。”
宁原道看她粉面融融,鬓乱钗横,忍不住又亲下去。
乐游挡住他的吻,“不行,外头还有人呢,现在不行。”
“让他们都滚。”嗓音沙哑的厉害。
“不行,我明日没脸见人了,晚上,等好不好。”
宁原道终于喘息着停了下来,在乐游身上咬了口狠的,不情不愿地给她穿好衣服,借机又狠狠吃了把豆腐。
目光太过灼热,乐游不敢等脸上潮红褪去就扬声叫人摆饭,亲自伺候督公更衣洗漱,听他抱怨每日如何想自己,抱怨万寿节事情多,抱怨曾敏和大皇子只会添乱。乐游全都含笑顺着他说。
“你还有心思在家教人打算盘,根本就没想我。”宁原道末了还给她扣了一顶大帽子。
乐游喊冤,把自己的想法说了,连着女算社的构思也和盘托出,宁原道不管这些,只一通胡搅蛮缠,嘬了人家嘴唇才停止无理取闹。
妥妥帖帖地用了绿豆莲子粳米甜粥并几样小菜,宁原道泡完澡就穿着素色中衣香喷喷软和和地在床上躺好,大爷一样让乐游给他擦头发。
“上来。”懒洋洋地拍拍身侧,一头青丝铺陈,煞是好看。
“妾身还没沐浴呢。”乐游赔笑,早死晚死都是死,她还是想多喘会儿气儿的。
宁原道半睁着眼搭她:“再洗就秃噜皮儿了”
“妾身去换件衣裳。”
“我来。”宁原道一改懒散样子,兴冲冲坐起来,眼里冒着狼一样的光。
乐游想跑,但被人先一步扯到床上,三下五除二就跟刚被剥好的鸡蛋似的,只留下一件华艳夺目的肚兜。
督公眼神儿刹时变了。
一场□□结束,宁原道趴在她身上哼哼唧唧挨挨蹭蹭,看着娇得不得了,丝毫不见方才抓挠啃咬的禽兽样子。乐游心里一软,费力地环住他一下下拍抚。宁原道得着甜头恃宠而骄,更是嘟囔这儿痒痒那儿难受,乐游好脾气地指哪儿打哪儿,弄得宁原道亲了又亲,恨不得把人含在嘴里守着。不是遇见乐游,他自己都想象不到会在将近而立的年纪让人搂着拍抚后背。她是青葱少女,但亦妻亦姐,娇娇嫩嫩的,却有如水般强大柔和的力量。
屋角美人灯静静立着,半垂的罗账里光阴停驻,不忍流淌。
许是万寿节两个月绷得太紧再加上春日天干物燥,一觉醒来宁原道嗓子疼得厉害,本来吃几粒常用丸药就能应付过去,但乐游就是不许,让张留拿着督公的名帖去请太医。
宁原道拗不过她,何况张留在此事上和乐游立场一致,只能恨恨地看太医熟练地给他开苦药方子。
乐游不放心,藏在屏风后头问:“劳烦太医,督公这有几日才能好?”
“督公旧伤发作,按这方子慢慢调养,约莫半月就好转了。”年年都有这么一回,太医已经熟稔了,恭恭敬敬唯唯诺诺地回答。
乐游闻言又请人留下几个平日保养嗓子的茶饮汤羹方子。张留将太医送出门,封了个分量不轻的荷包。
什么旧伤会伤到喉咙?她来不及问原委,先让人去熬药盯着宁原道灌下去。
药汁子又腥又苦,乐游又不许人呈蜜饯,宁原道用白水漱口好几遍也压不下去恶心劲儿。一时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按着乐游亲了许久,舌头勾走美人口里果香气,把自己嘴里的苦度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