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言风翘唇,“公主多虑了。”
“你说什么?”
少女瞪眼,气呼呼地望他。
男人揶揄般改口,“微臣是说,公主聪慧,思虑周全。”
“那是自然。”
江月旧歪着脑袋想了想,觉得只有一把匕首不够防身,于是把桌案上的剪刀也摸了下来,一并塞进包袱里。
见她一抹娇小的身影在屋里跑来跑去,顾言风竟觉得很是有趣。
就像是空荡的山谷里突然有了人烟,飘飘袅袅,心底有一处被填的满满当当。
等到少女收拾的差不多了,男人却存心对着干似的,伸手一抖,将那包袱全都扯散开来,里面的东西七零八落掉了一地。
江月旧停下脚步,愣了一两秒,这才震惊的转过脸去,怒目切齿,“大!
坏!
蛋!”
男人散漫地笑了笑,越过满地狼藉拾起了柜子上的蔷薇香露,丢进少女怀里,“公主只需带上这个就够了。”
江月旧不解,瘪嘴抱怨,“香香的,没有用。”
“怎么没有用。”
顾言风反驳道,“公主负责貌美如花,其余的,交给微臣来保护殿下。”
男人话说得笃定,一双眼眸直直落在她身上。
少女登时像被蛊惑了一般,心跳都漏了半拍。
这家伙,还是离得远些才好。
她实在没骨气,馋他的紧。
“昭和才不要你保护,出去!”
江月旧故作不屑地瞥他一眼,伸手推着顾言风往外赶。
好不容易将人关在窗户外,少女见他杵着不走,以为男人又要耍什么小把戏,遂恶声恶气地补了一句,“你要再敢进来,昭和就去告诉皇兄。”
一语毕,外边传来阵轻笑,不知在笑她娇憨,还是在笑她天真。
顾言风高大的身影倚在窗框上,莫名给人种心安的感觉。
少女垂眼看了会儿,还是听话地将蔷薇香露放进包袱中,心想着万一能用得上呢。
睡到夜半,外头风雨大作,雷声隆隆。
一道闪电落下,倏然将寝宫照的亮如白昼。
江月旧自然是不怕打雷,裹着被子翻了个身刚要继续睡,却冷不丁想起守在福至宫外的顾言风。
少女立刻坐起身,担忧地瞥了眼乌黑的窗外。
什么都瞧不见,只剩下漫天雨声。
“公主,方才打雷是不是吓着您了?”
豆蔻持着烛台,轻手轻脚绕过屏风,满面关切之色。
江月旧眨眨眼,故作迷茫,“外面好吵,昭和睡不着。”
小丫鬟倒了盏茶,递上前道,“公主莫怕,有奴婢在这儿陪着您。”
少女仰着脖子喝完了茶水,心里到底还是有些惦记顾言风,于是别扭着问,“凶巴巴还在外面吗?”
豆蔻一时没反应过来,顿了顿才笑道,“您是说顾统领呀,他还在寝宫外守着呢。”
江月旧慢吞吞爬下床,赤着脚跑到橱柜前,埋头一阵翻找。
豆蔻怕她着凉,赶忙拎着绣鞋追过去,却见小公主从抽屉里摸出个老旧的汤婆子来。
“这个昭和不要了。”
少女将东西塞给小丫鬟,又道,“你去扔掉。”
没等豆蔻反应过来,江月旧又麻利地从衣柜里抽出件厚毛氅,一并塞给她,“这个昭和也不喜欢了。”
豆蔻定睛一瞧,当即笑出了声。
这件毛氅乃是御赐,玄色烫金边,又保暖又美观,公主往年都喜欢的紧。
小丫鬟就算再愚钝,左右连起来一想,也算想明白了,公主这是在关心顾统领呢。
说来也是,听宫里的婢子们说,那日是顾统领下水救了昭和公主,可最后却是段桓沾了光,被公主当成救命恩人。
人人都说昭和公主痴傻的愈发严重了。
要她说,段桓心狠手辣,小公主又天真无邪,多亏有顾统领保护着。
只可惜自己身不由己,没资格辩驳什么,也只能是对不住公主的那一方。
眼见豆蔻神情一暗,江月旧还以为是她不愿意跑这趟腿,遂撒娇般扯了扯小丫鬟的衣角,“昭和给你吃芝麻糕,你帮帮昭和好不好?”
豆蔻弯唇,拉着少女上了床榻,这才应声,“奴婢知晓了。”
等到她刚走到门口,又听江月旧嘱咐,“不要告诉凶巴巴,是昭和扔的。”
少女半偏着头,一副气势不饶人的模样,煞是可爱。
豆蔻又笑,“放心吧公主。”
外间风雨交加,顾言风只着了身冬日官服,且宫中禁军为了便于行走,通常都作短打,胡衣窄袖,看着就显单薄。
男人站在一层台阶上,雨打湿了半边身子,坚毅的侧脸轮廓却更加分明。
“顾统领,这些给您,晚间值夜辛苦了。”
豆蔻说着,将手里头的东西一股脑儿全塞给他。
顾言风微愣,汤婆子蓄了热水,落入掌中暖暖的。
还有那毛氅,自己似乎在昭和公主衣柜里见过。
男人挑眉,似笑非笑道,“这是做什么?”
豆蔻被他看得一阵脸红耳热,忙不迭往回走,“这是奴婢的心意。”
小丫鬟身子一绕,人就消失在宫门口。
她的心意?
怕是某个嘴硬的小傻子的心意吧。
顾言风敛眸,压下欲翻涌而出的异样情绪,伸手无意识地摩挲着汤婆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