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死死护住,愈不肯交出,身上挨得鞭打就愈发剧烈。
正当我快要痛的昏死过去时,身后传来一片乌压压的鼎沸声。
回头一睨,是魔君穷已带着魔军前来。
两军对峙,免不了一战。
天后捏着我的下巴,仍未抢走小帝姬的魂魄。
原是我将缘生瓶用毕生仙术护着,若非把我打死,否则无论如何也无法抽离。
“魔界若与天界开战,必将生灵涂炭,孰轻孰重你难道分不清吗?!”
女人的咆哮震得我头皮发麻。
我闭了闭眼,抱紧了些怀里的缘生瓶。
这是我应下的承诺,事已至此,便是不计代价,也要完成约定。
三届生灵,那本就不是我力所能及的范围。
只是我唯一感到后悔的是,天魔交战,夔飏上神为了结束这场战役,将魔军逼退回澧都,并设下结界,封印穷已在幽冥楼中。
最终自己落得个身死,魂散。
听说他的三魂七魄是其父族拼死保下的,靠着鲜血凝聚而成。
如今一散,就再无法聚集,也进不了拢仙塔重塑。
后来我寻到了一处安静的仙山,放归了小帝姬的魂魄。
那日我坐在仙山上良久,想起众仙于我无尽的谩骂,想起师父因此受到责难,也想起夔飏上神临死前的面容。
他说铠甲有千斤重,易穿不易脱。
不如做那逍遥客,天地无影,来去自由。
肩上只记得,醉花饮酒,尽兴方休。
我没有回九重天,而是去了魔界。
听闻魔界有一秘术,可使人轮回转世。
只不过却要承受业障,许是一生一世苦,也许是生生世世苦。
我用仙根仙骨作为交换,恳求魔尊予我秘术,寻得夔飏上神。
我不怕苦,我只是觉得,这世界有盈亏,有枯荣,独独没有喜欢一个人的四海生风,未免显得不够圆满。
作为一个挑剔又苛求完美的姻缘小仙官,我要牵最后一根红线。
绑住的是从姻缘簿上被抹去名姓的我们。
魔尊打开了金匣子,同我道,“哪怕是俗世烂泥底,哪怕是世人眼里的最不齿,你也要去?”
“自然是要去的。”
谁让他还欠我一壶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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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能离开九重天,你想去哪里逍遥快活?”
“哪里都好。不过我最喜欢人间,有山,有水,有美人儿。”
“不做神仙,你要做什么?”
“做个江洋大盗,踏月留香。倒是你,问这么多,难不成想跟我一起去人间?”
“人间都是牵好的红线,没意思,除非你带我去喝酒!”
“月下老儿怎么教出你这么个馋猫来。”
“我不管,咱们说好了,若去了人间呀,上神你欠我一壶酒。”
“一壶怎么够,得喝到尽兴才好。”
……
第86章 捌陆
江月旧醒来时,床榻边上正趴着数十位美娇娘,呜咽声此起彼伏,宛如哭丧。
“起开些,这是在,在干嘛?”
为首一妙龄女子闻言,立刻抹了把眼泪,紧握住她的手掌,“姑娘!您终于醒了!”
江月旧将食指放在唇边嘘声,“姑什么娘,这儿是风华楼?我回来了?!”
未等众人反应过来,少女就蹦下床,赤着脚往外冲去。
“姑娘,啊不,鸨母,您,您慢些跑!”
江月旧足足绕着风华楼转了一整圈,确定回到了越国,这才停下,扶着桌沿儿喘了喘气。
后边追上来的缪蕊提着双绣鞋,蹙眉埋冤,“方被那小贼气晕了过去,怎的一醒就这般横冲直撞?”
江月旧往女人怀里一扑,撒娇般蹭了蹭,“蕊娘,我可想死你们了!呜呜呜,总算是回来了!我的美人儿们,我的风华楼!”
女人被抱了个满怀,咯咯娇笑,“您不过是气晕了半日,说的却像几年不见一般。”
江月旧心道:那可不是嘛,算起来都有四辈子没见了!
少女歪头,中气十足地吩咐,“去准备准备,今夜要叫整个大越都见识下,咱们风华楼姑娘们的,绝代风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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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月旧打从出生就待在青楼里边。
娘亲是风华楼的老鸨,父亲么,也不知是哪家的公子哥。
总之楼里莺莺燕燕不断,她就这么摸打滚爬着在床第间一年年长大。
小时候娘亲总说她是累赘,做她们这一行的,拖个孩子像什么话。
可江月旧觉得,娘亲应当是很喜欢她那未曾蒙面的爹爹的。
要不然,也不会生下她。
怨她,可也爱她。
至于这风华楼,全是些犯了事儿的官宦人家,在充军的路上,流放的途中,被买来这青楼作妓/子。
有些卖艺不卖身,也有些看淡了,便也不去挣扎。
后来子承父业,江月旧接受了风华楼,又凭着些小聪明和娘亲留下的人脉关系,一举混成了越国最大的青楼。
谁知开业第一天,就碰见江洋大盗偷走镇店的金匣子,还放出了那个楼妖穷已来。
这四世,恍然就像一场大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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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夜之后,正是热闹的光景。
江月旧招呼完楼里的客人,捏着帕子四处转悠,冷不丁瞧见门口几个姑娘正在拉扯着什么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