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是躺车上?你这是躺在我腿上!”
“嗯……”段野的喉结轻轻滚动了下,“比车软……”
“……”
病号能有什么坏心呢?
程诺觉得自己不应该以正常人的思维去度量段野的行为。
否则她会立马把这个说话色里色气的人踹下车去。
麻了一路腿,等把这个麻烦的病号连拖带拽加扛地搬进公寓,程诺的手脚都已经软成了泥。
成功将段野放倒在卧室床上的那一刻,她一下子泄了力,跌坐在床边的地毯上,上气不接下气地看着床上一动不动的死人,在心里洋洋洒洒骂了他三千字。
骂完缓过了劲,她重新站起来,打开房间的空调,把段野的外套扒了,给他盖好被子,从床头柜取出耳温枪,量了下他的体温。
一看三十八度八。
程诺摇了摇头,打开床头柜里的医药箱翻找起药来。
刚才在车上趁段野神志还在,她已经问过他是怎么搞成这样的了――
从别墅出来以后,他没地方落脚,又因为还了朋友一大笔钱住不起酒店,起始两天先暂时住在修车厂里。
所谓的床就是那辆破车的后座。
这么将就了两天,刚好有了直播的机会,他从节目组拿了笔新钱,之后半个多月就一直住在平价酒店里,也算过了一阵“好日子”。
可惜好景不长,这么吃吃用用,再加上月初交了修车厂的水电费,钱很快就花光了。
微博那些广告费没那么快到账,估算着又住不起酒店了,段野就在前天回了修车厂。
但十二月中旬的天气天寒地冻的,那地方既没空调又不保暖,哪儿能住人。
这么睡了两晚,他就感冒病倒了。
程诺又觉得他好笑又觉得他好惨,翻找出退烧药,从厨房倒了杯温水回来,隔着被子拍了拍他:“起来吃药。”
段野半睁开眼,看向她手里的药。
程诺抢在他开口之前补充:“不要钱,我请客,请你吃!”
“哦……”段野费劲地撑坐起来,把药吞服下去,就着她的手灌下满杯温水,舔了舔干涩的唇,拥着被子抬起头来,“还能再要一杯吗?”
“我还能说不吗?”程诺觑觑他,拿着杯子去厨房倒水,发现保温壶里的水已经不剩几滴,重新煮了一壶。
就耽误这么点时间,再回到卧室的时候,段野已经歪歪斜斜躺在床上睡了过去。
程诺叹了口气,给他掖好被角,把水装进保温杯,放在旁边的床头柜,离开了房间。
终于安顿好了人,程诺敲了敲硬邦邦的颈椎和酸痛的肩膀,在客厅沙发瘫坐下来,拿出了手机。
刚刚在车上的时候,她已经替段野跟品牌方说明了情况。
品牌方在官博上解释了段野因临时身体不适将缺席今晚的直播,然后找了替补嘉宾。
过去一小时里,品牌方官博和段野自己的微博号里陆陆续续涌进不少网友来关心他的身体情况,像是生怕他被生活的重担压垮了――当然,事实确实是这样。
程诺看那些喊着“儿子”“崽崽”的网友在着急,还有人私信来问她段野怎么样了,想着好人做到底,给她们个准信,登录了自己的微博号,发出了一条微博:「各位妈妈安心,你们儿子只是感冒发烧,没什么大事,现在已经睡下了。」
次日清早七点,段野从被窝里醒来,像是因为卧室太暖和了,一时没反应过来,望了眼天花板的粉色吊灯,再看看身上的粉色碎花被,昨晚的记忆这才慢慢回笼。
他坐起来活络了下筋骨,感觉烧好像退了,掀开被子下床去,刚一站直,注意到床头柜的保温杯,目光轻轻闪烁了下,踩着拖鞋走到了房门边。
一打开房门,客厅沙发那头凌乱的场景映入眼帘――
沙发上铺了床单薄的被褥,程诺裹着被子蜷缩着睡在那里,因为沙发过窄,一条腿已经垂挂下来,人也捱蹭到了沙发边缘。
段野薅了薅头发,不知是烦躁还是懊恼地嘶了一声,正思忖是不是把人搬回卧室去,忽然听到一声破口大骂:“动也不动你是死人吗!”
“……”段野眯起眼打量着沙发上的人,见她眼睛好端端闭着,像是在说梦话,大概猜到她梦到谁了。
他好笑地撇开头去,再转过眼时,看到程诺动嘴不够,还动起脚来,垂挂下来的那条腿眼看就要往茶几踢去。
身体反应比脑袋快,还没想清楚后果,他人就已经冲了出去。
与此同时,程诺一脚踢出,整个人失去平衡滚落下来。
砰一声响,段野膝盖砸地一个滑跪,险险接住了人。
下一秒,程诺猛地睁开眼抬起头来,看着眉头紧皱的段野,愣愣眨了眨眼。
似乎不太明白,为什么她刚才明明是站着踢段野的,一脚出去却横躺进了他怀里。
而且段野还双膝跪地,一脸痛苦。
她这一脚威力这么猛?
膝盖传来的痛感让段野抽了口气,没能第一时间说上话来。
程诺往四下看了看,慢慢从梦里回过神来,明白了状况,连滚带爬地段野怀里出来,跳到了一旁。
回忆起梦醒时分听到那一声重重的“砰”,她低头看向段野的膝盖,尴尬地动了动踩在地板上的脚趾:“你还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