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识文咬着牙激动道:“不一样的仙君!你与他们——完全不一样!”
被赶出巽天城的时候,张识文就想,就是巽天城里的狗,也比他们过得有尊严。
真是人如草芥,命如蝼蚁。
他从未觉得那样可悲过。
可等见了逐晨,他才知道,世上原来还有另外一种人。这种人虽然少,却是真正称得上仙人、君子——高节清风、淡漠名利。
她是如此的温柔,如此的亲切,又如此的美貌。
经过这番生死变故,原先那些叫他畏惧尊敬的修士,如今在他心里不过是群面孔丑恶的得势小人而已。
那些人怎配与面前的仙君相比?
“嗯……”
五味杂陈。逐晨不生唏嘘,沉吟了两声,没有反驳他。
在这个弱肉强食的世界,生存自然是很残酷的。她是运气好,有师父庇佑,人人愿意给她一个好脸色。风不夜向来护短,所以那么多年,她在师门里受过最大的委屈,也不过是几句不痛不痒的嘲讽而已。
张识文等人的生活,她哪敢说了解?
正因如此,她才更见不得这些人过得如此水深火热。
逐晨分神了会儿,一行人已经走到木屋前面。
她看着前方的木排,忽然想起还有这一桩麻烦事,忍不住抬手抹了把脸。
张识文与郑康站在木屋前面,打量许久,眼底也浮现出些许的迟疑。
他们做了多年工匠,只有这点手艺能上得了台面,可凭他们多年的经验,实在看不出这到底是个什么玩意儿。
张识文窥觑着逐晨的表情,见她脸上带有烦恼,一心想替她分忧以作报答,忐忑中带着点谨慎,上前询问道:“敢问仙君,这是个……圈吗?”
逐晨:“……”别以为你省略了一个“猪”字就代表你可以委婉地羞辱我。
她表情狰狞了下,又很快恢复正常,继续淡然地道:“这是我的……住所。”
张识文顿时害怕起来。
逐晨不知道他是因为自己说错话而害怕,还是因为知道面前这个修士住在一个……圈里而害怕。
她微妙地感觉可能两者都有。
逐晨颓丧地解释:“昨夜临时搭建的住所。过于匆忙,所以没有好好整顿。”
张识文马上道:“这等粗活,仙君自然不会做!”
郑康抬手指去,极其小心地问道:“仙君,那里不是还有一间竹屋吗?”
逐晨回道:“我师父住在那里。他受了点伤,需要静养。”
两人意会地点头,默契地不再探问。
逐晨将早上用剩的水搬过来,示意他们先洗把脸,自己则继续去研究堆在地上的木头,争取把几个主要的零部件给削出来。
张识文与郑康搓洗了一下麻布,仔细将脸上的汗渍都擦干净,二人眼神在空中交汇,无声交流。
随后,郑康推攘着张识文,让他上前。
张识文斟酌好词句,小步挪动到逐晨身边,委婉开口道:“仙君,怕是小人多嘴,这、这搭房子,您许是不大了解。虽说都是些粗活,没什么难处,可也有些讲究。照规矩来说,是该先抄平放线,挖出槽基,往坑里打好石基,再在石头上放承重的梁柱,这样才能稳固。这边野啊,风大,到了春夏,这简单的木头房子可能熬不住。”
逐晨扭过头,目光灼灼地盯着他。
张识文被她看得浑身发毛,正懊恼自己是不是说错话了惹她不快,就听面前这位仙姿玉质的人带着热切的语气道:“来都来了,那不如……”
再打个短工?
作者有话要说:
逐晨:我馋你的身子。
第4章 社会
张识文将所需的工具和材料都告诉她,顺道告诉她哪里有的买,不需要都自己做。
逐晨估算了下自己仅剩的资产,不忍告知他自己是何等的贫穷。
她也知道钱是一个好东西,能解决大把的问题。难道她会不愿意做个有钱人吗?
她是在忍受贫穷对她的虐恋情深罢了。
逐晨背过身,深沉道:“事在亲力亲为。”
张识文大感钦佩,惭愧于自己的狭隘:“仙君说得是!”
逐晨不好意思真把这个即将做老父亲的男人留下打白工,何况他们这里一无所有,挽留人才都没个条件,请他们指正一下倒是可以的。她飞快转了话题道:“你们稍等,我进去拿个工具。”
逐晨跑回竹屋,蹑手蹑脚地走进卧室,确认风不夜还睡着。她将滑了一半到地上的被子往上提了提,边角给他掖实,而后从床头将他的佩剑摸了过来。
瀚虚剑剑身上闪过一道蓝光,又很快湮灭,没有反抗地被她握在手里。
逐晨的修为尚不够炼制本命法宝,有时需要,就跑去借风不夜的武器。师父宽厚,一般不会拒绝,因此这瀚虚剑在她手里也算听话。
她拿了佩剑,立马欣喜地跑出去。
郑康不善言辞,见她从地上搬了截木头左右打量,似乎真有凭一己之力建栋房子出来的决心,有些着急,磕磕绊绊地插话道:“可是这样的话,很难。角柱、托脚、斗拱那些,一个人做,没有工具,十分麻烦。而且,还要垒台基,砌墙。要有夯土。最好多一些人才行。”
张识文跟着点头。
他们建造一座宫殿用了不下四年,期间来来去去不知道有过多少工匠,甚至还死了不少人。逐晨这样一个门外汉想要住上自己搭的房子,得等到猴年马月去?